5000块钱,一张饭卡,一张地铁通,这大概算是媞媞如今全部的财产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媞媞认识了一个富二代,宋二公子。换了别的女孩,大概就觉得机会来了,只要立刻傍上宋二,吃喝不愁。
可媞媞不这么想。第一次和宋二吃晚饭,随便点了几个小菜,一笼清蒸蟹,两公两母,一瓶红酒,两份木瓜炖雪蛤,就花了780块。那顿饭是媞媞趁宋二去洗手间,偷偷结的账。
为什么呢,无非是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表明她是正经和他交往的,不是那种看上他有钱,想占便宜,想要坐在宝马车里笑的主儿。
当然,要是宋二吃过饭之后对她也没缠绵出什么意思来,那么,那780就全都白花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过媞媞生性是有点赌徒性格,知道偷鸡还要撒把米,钓鱼还要投个饵,一个人若是不花点本钱下去,怎么会有收获呢。
780对如今的媞媞来说,是大数目,她是自由职业者,设计师。最近经济不好,单子接的少,就算接来了,人家爱什么时候付你报酬,也没个准谱儿。所以,她现在是处于半失业的状态。但是,这钱媞媞舍得花,她很愿意把它变成一粒种子,种下去,看看,过些日子能打上来什么粮食。
果然,媞媞宋二对她感觉不错。她长相清丽,气质斯文,更重要的是——这是宋二后来主动告诉她的,他说媞媞和他从前交往过的女孩截然不同,那些女孩子一坐下就点什么拉菲,什么贵宰他什么,账单来了便立刻掏出小镜子补妆,一副由他买单就像是太阳从东边出来一样自然的款儿。
宋二不吝啬,花钱也不在乎,但是他不喜欢自己在女人眼里呈现出一头猪的模样,而且,还是随便让人宰割的那种。
所以,他说,当他看到媞媞手里握着小钱包,脸涨得微红,像做错事一样对他表示“单已经买了”时那种羞涩不安的神情,让他很心动。
只是心动归心动,心动解决不了媞媞现在的实际问题。吃完饭回家,媞媞的全部财产就变成了4200块钱,一张饭卡,和一张地铁通。地铁通解决她的交通,饭卡么,是她家附近食堂的,大约还可以吃30多次,媞媞决定午饭上那儿吃,她向来不吃早餐,省了,晚饭么,一只苹果,一袋豆浆,就可以搞定,既营养又节省,还外带着减肥,保持身材。
第二天媞媞捡了个便宜,商场打折,200就买了双名牌平底鞋,昨天媞媞就发现,宋二脸长得还算俊美,但是不高,顶多175,而她有168,又超爱穿高跟鞋,看上去简直和他一样高。昨晚分别的时候,宋二竟然连goodbye kiss都没给她,估计是她的海拔让他心生迟疑。
第二次约会。穿了平底鞋的媞媞小鸟依人,唇上又涂了裸色唇彩,亮亮的,宋二一眼看见,低头飞快地吻了她一下,见媞媞没反对,赶紧送上了热情如火的法式湿吻。
媞媞马上想,这200花的值啊,她是穷人,力求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应该说,媞媞和宋二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这世上所有的女人不都是同行嘛。但是同行与同行之间,手法却是不同的,媞媞也想钓宋二,也想把他早日泡到手,也是对他磨刀霍霍,既让自己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给自己找个好归宿。只不过,她钓男人的手法,没有那么粗鄙那么赤裸裸罢了。
宋二吻了她,媞媞的心稍微定了一些。知道他对她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媞媞志向远大,目标明确,她不是和宋二玩玩,她是要和他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她知道,这说到结婚么,再开放的男人,到最后都是“娶妻求淑女”的。她得端出淑女纯洁干净的范儿来,于是乎,约会,她主动要求AA制;送礼物,只收巧克力和花,别的一概谢绝;连宋二家的家族企业上市,无意中和她说起“现在买我们那只股吧,我有内幕”,媞媞都是一脸正色“和我说这干吗,好像我一定要占你家便宜似的。”
宋二被她的凛然震动,吓的都不敢和她谈论这些了。
媞媞当然是口是心非的。小便宜她才不要占,也不屑去占,当然了,她也想过,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马失蹄,要是她不能如愿以偿,那么,她就白白和宋二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自己还搭上胭脂口红钱。这账怎么算?最近,即使过的再省,口袋里的钱也在一天天少下去,每天连吃饭都得精打细算的,因为营养跟不上,媞媞感觉自己走路都有些发飘。
而再过些日子,就又要交房租了,前几天倒是接了个单子,活儿她也尽心尽力给人家干了,可钱什么时候拿,这还真说不好。
反复踌躇了许多遍,百转千回,媞媞还是放弃了从宋二身上捞点小实惠的想法,要知道,她打麻将,常常是要做大的,“屁胡”宁可不胡。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媞媞也是思量了好久,那就是,现在宋二挺迷恋她的,情不自禁的时候,他提出来想和她欢好。
换了是别的男人,媞媞也许就从了,反正她现在也闲着嘛,看看对方也满帅的,两情也算相悦,那就锦上添朵花算了。但这个人是宋二,是她一心想嫁,或者说是她一心想泡的男人,她就不肯如此轻易地给了他。
小猫逗弄老鼠似的逗了他几回,一会冷若冰霜,一会又温婉迎人,弄的宋二心里火烧火燎,晕乎乎地如今看见媞媞就有点魂不守舍。
按媞媞的本意,她还想再和他多玩一回这个迎合躲闪的游戏,男人都犯贱,对于难到手的女人,一般才会比较有激情。但是呢,她的经济状况却不给她露脸,现在她差不多快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只剩下1800块钱,多一分都没有。
媞媞一咬牙,心想算了,干脆赌把大的吧,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时机也算差不多了,不过和他上了床之后,自己再努力努力,关系必须来个质的飞跃。想到这里,她特意跑到百货公司,站在某大牌内衣专柜前,就发了花痴。
她早就看中其中一套黑色蕾丝镶羽毛的内衣,巴掌大的玩意儿,居然要1580,还不打折。媞媞心疼的流血,可最后一咬牙,却还是买了。
这是女人的战衣呢,像宋二那样的男人,他懂的。媞媞想,一个内衣都要穿四位数的女人,他该怎么对待,他懂的,她可不是柴禾妞,可以随便任人打发的。
不过,要是他直接关了灯呢?想到这里,媞媞立即在心里发恨,呸,怎能由得他关灯就关灯,她就非得Show一下才好,这哪是内衣啊,这是她在拍案下注呢,就看他姓宋的敢不敢坐庄了。
宋二终于等到了和媞媞肌肤相亲的机会,掩饰不住还有点激动。
媞媞在他面前,故意缓缓地把外衣脱了,幽暗的灯光下,裸出那套崭新的性格内衣,这可是她的重头戏,这个时候,她就是要在此锦衣夜行,摇曳生姿。
宋二上前抱住她,忽然身体猛地一颤,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连连后退。媞媞不知所措,她以为自己胸是胸,腰是腰的,男人见了她应该是像苍蝇见血一样地叮住不放,哪知道他没事却飞的那么远。
“对不起,”宋二说:“我对羽毛过敏,鼻子里一吸入羽毛类的东西,呼吸都困难。”
“哦。”媞媞急忙进了洗手间,三下两下就把内衣脱了,裸身穿上酒店提供的长浴袍。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她想,这算是怎么档子事,妈的,还羽毛过敏,您前世是什么鸟变的?
媞媞的情绪稍微受挫,调整了一下,重新又坐到宋二身边。宋二歉意地抱住她,连连说自己是敏感体质,刚才不是故意的如何如何。
媞媞在他的怀里,蓦地也是感觉有点头晕,她自己知道,这段时期以来,她天天晚上只吃苹果豆浆,很有点营养不良。
“脸色怎么那么差?”宋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脸色好苍白。”说着,他又伸手进浴袍,抚摸她的身体,半晌带着心疼的口吻问:“你怎么那么瘦?在减肥?”
媞媞一激灵,心想这倒是个好借口。要说自己是饿瘦的,那可太丢份了。
“没关系,来吧。”她只想快点和他上战场,肉帛相见之后,两人的关系才会飞速的转变。
她需要那种转变。男女之间,一旦有了那层转变,某些话,某些事,说起来,做起来,才可以理直气壮。比如,她没和他睡过,打死她,她都开不了口让他替她付房租。名不正言不顺嘛,必也正名也乎,怎么正名?互相打开身体,融化在一起,纳个投名状,表示自己已是心灵与肉体全都归顺了。
媞媞急着要归顺,急着要纳投名状,但是宋二此时却发了贾宝玉脾气,他看见媞媞脸色苍白,娇弱不堪,分明是生病了,自己如果不仅不体贴,还要和她干那事儿,那真是禽兽不如也。
宋二说要送媞媞去医院,不然心里不放心,那事儿反正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的。媞媞不乐意,首先她觉得自己一点病都没有,然后呢,她觉得现在上床是水到渠成的,不要浪费了才好。但她是女人,也不能直接上去把宋二扑倒,然后把他做成熟饭。
所以,她和他之间,至今为止还是一段“生米”。媞媞有些心焦。她是房租没着落,吃饭没着落,赚的钱遥遥无期还在路途之中。想到这里,媞媞有点绝望。
到了医院,医生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最后淡淡地只说了一句“没什么事,饿的。”
宋二怜惜地过来握着她的手:“何苦减肥呢,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等出了医院又柔声问:“我们要不去吃点宵夜吧。”
媞媞想,那敢情好,其实医院根本不用来的,给她一个水晶蹄髈,一个干菜扣肉,一个糖醋排骨,就什么病都好了。
那一晚,宋二看着媞媞狼吞虎咽据案大嚼的样子,忽然想起木心说过的一句话,木心说,真正的美子(美子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好看在两个时刻,一是笑,二是吃饭的时候。宋二端详了半天想,这位姑娘的吃相可不怎么斯文,也不怎么优雅,不过呢,倒也挺真的。
那顿宵夜媞媞依然要求AA,AA完之后,她口袋里就差不多不名一文了。媞媞想,要不明天去办张透支卡,或者向朋友借点钱。反正,她是不会向宋二伸手的。因为,以前的宋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条鱼,一头猪,只让她产生钓和宰的心理。但是现在,她还真的有几分爱上他了,宋二挺不错,其实他还真没有那些富二代的陋习,挺知道心疼人的,也很真心地对她。
似乎,她在忽然之间就懂得“爱人”了,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懂得如何作一个钓者,猎手,或者屠夫。
是的,她是放下“屠刀”,立地有爱。
不过呢,爱不分先后,只要能爱就好。媞媞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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