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是台州人,由于父亲早逝,他们兄弟四人各奔东西讨生活。阿爷在家排行老三,14岁那年跟着他二叔来舟山P岛。二叔是入赘,夫妻俩无法生育,阿爷算是过继给他们当儿子。阿爷30岁那年娶了我当年17岁的奶奶。奶奶是地道的舟山J岛人,长得标致,家里有沿街的卖肉铺子,算是家境殷实。奶奶为何会隔山隔水嫁给当时一穷二白的外乡人?这似乎并不是一句“缘分”所能解释的。当时奶奶含糊其词,说随着众人坐船到了P岛,人生地不熟加上少不更事,便上了爷爷的当。奶奶谈及那段往事,眉眼间竟是透着娇羞的。想着当年亲眼所见奶奶生病时,爷爷坐在床头为她说戏,我便隐隐觉得那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阿爷应该是很早就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关于他致残的时间与原因,我从来没敢问阿爷,我的父辈们知之不详,奶奶更是讳莫如深。我隐约感觉到,这不是一段值得称道的往事,应与阿爷的爆脾气有关。“宁波客商,绍兴师爷,台州绿壳。”绿壳是强盗的代名词,台州人骨子里有一股“台州式”的硬气。阿爷火药桶般的脾气在村里无人不晓,这也造就了奶奶八面玲珑的性情。 许是从小看着家人经商,奶奶能说会道善经营,又热情好客,有极好的人缘。通常是,爷爷当火药桶得罪人,奶奶当和事佬善后。
从我记事起便知道,家里是奶奶主外、爷爷主内。由于腿脚不灵便,爷爷以干家务活为主,练得一手好厨艺。我是家里的长孙女,是爷爷在孙辈中最疼爱的。脾气急躁的爷爷与我说话时极其温柔,我也从小粘着他,记忆的片段中,总有和他一起躺在二楼的大床上,听他讲故乡、讲往事,颂心经。至今还会被大人们笑着学的是,我那时会常说一句话:爷爷不去我不去。我是爷爷的小尾巴,常常牵着他粗糙的大手,或骑在他脖子上,顺着山路到山下的村间地头转悠。碰到邻里乡亲奉上诸如“你家孙女长得真好看”之类的客套话时,爷爷总是得意地笑道:不但好看,还聪明着呢,又听话!别家大人以显摆孙子为荣耀,唯独爷爷视我如珍宝,尽心宠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