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流再次跨进了这家店。
“呦,老板,好久不见。”他随意扬了扬手,算是打了招呼。
“说是好久不见,实际上昨天才刚刚见过吧。”诺和笑着为他倒了杯茶,香味不似平常绿茶。在雾霭朦胧中只能依稀看见她侧脸柔和的曲线,颔骨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流随手拉开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了,他侧坐着,懒懒的倚在桌边,猩红的眸子倒映着那只靛青色的茶杯。接着茶杯被他拿起,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茶杯上留下惊心动魄的对比效果,却别有一番美感。浓郁的奶香味进入他的鼻子,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没错,是奶茶。”诺和闲闲地靠在桌子上,抚摸着那只镯子。“你看上去比较喜欢甜的东西,我就给你备了奶茶。”
“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要来?未说完的话被含在嘴里,咬着牙咽了下去,晦暗的神色浮上流的面容。片刻之后,他又放松下来,恢复了他无所事事的样子。
“老板你果然是个好人啊。”原本就慵懒的声音被他故意拖长,显得更悠闲了。腰后象牙制的扇柄闪着润泽的光。
诺和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盯着那柄团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开口问道:
“井上先生,这柄团扇是你的么?”
“不是啊,我接了个委托,要我找到这扇子的主人。”他揉了揉头发。
焚烧着不知名香料的香炉不断散发着幽香,一缕缕薄烟从孔隙中流出,在空中徘徘徊徊,犹犹豫豫的飘散开来,世界仿佛被人呵了口气,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分明。诺和卷了卷耳边的发丝,看向他,语气沉静地不可思议:
“你最好不要参与这件事。”
流的手指收缩了一下,茶杯冰冷的触感透过手指传送到大脑中,迫使他做出回应:
“老板何出此言?”
“……罢了,料你也不会放弃。”诺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又说道,“去山阴看看吧。”转身从柜子里取出来个铁皮小罐,上面铭刻这些看不懂的图案。她从中取了枚琉璃的小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炫人的光彩。随手捏了跟丝线串好,便把它递给了流。
“什么东西?”流有些犹豫地接过了。仿佛是错觉,一种奇异的光从珠子深处散发出来,摄人心魄。诺和的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一时间只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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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么说的?”源辛靠在窗框上,问到。
“她说让我仔细拿好,切记不要取下。”流盘腿坐在地上,无奈地耸了耸肩,随手晃了晃小珠。源辛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他说:
“我觉得你还是听她的比较好,随身带着。她可不简单。”
接着就站了起来,拉了拉斗笠,翻过窗户走了。
“什么啊,走也不打声招呼。”流撇了撇嘴,倒也把珠子放进了怀里。
2
“吱呀。”
木门被拉开了。门外的阳光直直的射进屋里,照亮原本阴暗的房间,以及流的脸。流不适的眯了眯眼,看向门口,少年少女逆光站着,一时看不清人脸。
“阿流,怎么不开灯啊?”少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啊,电费没交上,断电了。”
“不是吧 ? !断电了!”少年急急忙忙地进了屋,墨绿色的道场服上绣着吉田家的家徽。
“早就跟你说不要偷懒快点揽活啦!现在可好,电断了,下一步就该把你扫地出门了吧!”少女放弃了寻找开关,几步便走到了他面前。她的个子不高,只到了同来少年的胸口处,米黄色短袖衫,几乎没什么装饰,只有袖口处秀了一些暗纹,下身是便于行动的七分裤,柔顺的绸缎较为顺服的贴在腿上,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脚上穿着黑色布鞋,左脚腕还带着一串铜铃铛。
“嘛,现在不是有活u了吗。”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站了起来。
“有任务了? !干什么干什么? !”少女激动地绕着流转圈圈,把破旧的地板踩得“吱呀吱呀”响。流隐约有些牙疼。
“哎哟,我的祖宗啊,别把地板踩坏了啊!踩坏了我要赔钱的啊! !”
“ 时 !我们快走吧!不等这个废大叔!”少女一把拉过旁边的少年,直冲出去。
“等、慢一点啊!玖!”时被拉的一踉跄,顺手就抓住了流的衣领,但还是被拉走了。流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漫步离开了他破旧的屋子,“万事屋”牌匾在光下闪闪发光。在远处,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阿流!快点过来!”“看路啊!要撞上树了! ……啊,树倒了。”“你们走那么快干嘛……你们知道去哪儿吗?”
声音渐渐的消散在未来里,不知去向,而万事屋内地板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另一边,源辛走在深灰色的石板路上,脚步声不急不慢,敲出一段富有节奏的鼓点。突然,转角墙边闪过几个黑影,源辛的脚步依旧不慌不忙,斗笠上的穗随着节奏晃动着,在转过一个转角后,鼓点忽然变得急促了,他飞速地掠过街角小巷,在曲曲折折的巷子中奔跑。又有一段新的鼓声加入了,节奏被打破,嘈杂的混在一起,不甚和谐。
鼓声越来越响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组成合围之势。源辛一脚踩在巷旁安置的杂物上,几步便跃到屋顶上,踩掉了一片漆黑的瓦。瓦片破碎的声音掩盖在了密集的鼓点下,那些身着黑衣的人飞速跟上。
春日的阳光,鲜有那么耀眼。那些黑衣的人们胸前别着的徽章闪着刺眼的光芒。
是警察署的人。源辛心里有些沉重,脸色却依旧不显。他暗暗将刀推出刀鞘,调整了下握刀姿势后就准备拔刀。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静静等待爆发的那一刻。他掩藏在斗笠下的双眸如鹰般锐利与冷静,甚至微微泛起了青色。
路上没多少行人,诺和的和果子店立于道路中央,微风轻轻卷起门前的帘子。
鼓点依然继续。源辛在瓦片上急速奔跑,纵身一跃,便落在了和果子店上方屋檐。他猛地回转身,长刀顺势出鞘,银光闪过漂亮的弧度,最后却归于沉寂。
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空旷的道路两旁堆满了花瓣,一团一团的挤在一起,黏腻而又狼狈。领头的那个人怔在那里,向前瞪大了眼睛。在他的眼前,一大片空地裸露在空气里,几只破碎的白符被雨淋得发黄,歪斜的插在地上,圈起整片空地,风一吹,连木棍也是一副即将折损的样子。空地外的樱花、桃花开的正盛,可这片地里却寸草不生,只有泥土咧着大嘴嘲笑着别人的芳华。
“是‘迷之间’。”有人轻声说到,“他消失了。”
领头的人抿紧了嘴唇,面色难看。半晌,他转过身,声音低沉 :
“撤退吧。”
人陆陆续续地走了,队长转过头去看了那片空地,眼神凝重的像是墨汁浸染的,他随即转了回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源辛站在和果子店屋顶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屋子旁边的樱花树伸展着它的枝条,粉白相间的花瓣像雪白般飘落,在树下,诺和站在那里,笑着抬头看向源辛。
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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