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坐了一会儿,窗外三环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几年前自己也在车流中,奔赴生意场上大大小小的应酬——杨哲青是最不喜这样的场合,他觉得庸俗,也根本不会放下身段去与人陪笑,说些真真假假的场面话。董事长么,在幕后运筹帷幄就够了,公司的大事小情,只有她这个总经理出面。当时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夫妻本是一体,两个人各自去做各自擅长的事,她甘之如饴。
当时她绝对没有想过,她和杨哲青会走到这一步。不,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她都对这份感情坚定到顽固。
“我们娟儿可是个傻姑娘。”从小母亲都这么说。傻也是真的傻,父亲关了牛棚,母亲去了干校,李娟是独生女,本来可以混着赖在北京。可她真的相信自己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相信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相信沐风沥雨可以洗刷掉出身的污点。于是,她背着行李从首都来到了祖国的最南端,然后,她遇到了杨哲青。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自己从回忆的深渊里拖出来。床头柜的抽屉里有纸笔,她旋出钢笔,简简单单写了半张纸。纸被折好放进了信封,信封又被收入了手提包。
“生日快乐。”她对自己说,“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了一地。窗前一张梨花木的书案,三尺全开的生宣铺展开来,杨哲青刚蘸了墨,还未落笔,喜婶一溜儿小跑掀帘子进来,“杨大哥,有信!”
她气喘吁吁把信递到他手里,“我瞅着像是娟姐的字。奇了怪了,都挨北京城里住着,写什么信哪?”
杨哲青不知道李娟又闹的是哪一出,撕开信封一看,离婚协议。
寥寥数语,一句话——感情不和。倒还没有后面财产分配写得多。她手里的公司股份,自己留了5%,剩下的平均分给了杨震、杨宇、季红和阿郎。而父母留给她的院子,她又留给了季红。
如果说前面关于离婚的话,还可以暂且认为是一时意气用事,后面详细又周到的财产分配方案,则明显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杨哲青的手抖了一下,那张纸就飘落到地面。喜婶捡起来一看,急得大呼小叫:“哎呦!可了不得了!杨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她又一溜烟蹿出去,跑到客厅给一家人打电话。
李娟知道这封信寄出去必然会有一阵风波,不过她做了决定的事,便也没那么容易动摇。今天是星期天,市场里生意正好,她守在摊子上招呼客人忙里忙外,店里头电话响了好几回她才听到。
不出预料,几个孩子轮番来劝,又要约她晚上出来聊聊。她推脱几次,终于在季红来电话的时候直接问:“你和杨震要离婚的时候,我劝过你没有?你怎么还是离了?”
“妈!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觉得你爸现在还爱我吗?既然已经形同陌路,早点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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