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读《麦田》是2010年的春天,那是我人生经历的最刻骨铭心的寒冬而迎来的春天,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沐浴知识的阳光。而如今我已步入社会三年,但每每回想起校园里看书的日子,就能想起我在街角咖啡厅里第一次翻开这本书,那一翻,打开了我人生新的篇章。
那时的我苦苦追寻青春的意义,却百思不得其解,然而麦田虽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却如同一个好友走进我的生活,他和我一起思考,和我一起神游在精神的世界里,我们渴望自由,不知道学校与社会的意义究竟何在,考尔菲尔德遵从他的直觉与希望,走向了纽约街头,而我却在宿舍与自习室两点一线。
不知不觉就快到了而立之年,我曾不断问自己,为什么要在学校上课,为什么要工作,为什么要结婚,难道只是为了遵从该死的社会规律?回首过往我为了一个傻逼的名次而努力学习,那该死的虚荣心只能带给我短暂的快乐,在深夜里那种对人生种种未知的迷惘让我痛苦。
学习的方式很多,读书只是其中一种;获得幸福的方式也很多,学习也是一种。在知识的海洋中,不断渴求空虚心灵的填补,这种感觉让我满足,我摆脱了长久以来的痛苦,这种源于人类好奇心的本能让我义无反顾。
然而学校教育却又截然不同,我记得十几年前童话大王郑渊洁就没有把他的儿子送进学校,十八岁的生日送了儿子一辆车和扎了洞的避孕套。这是一个父亲在对国家教育说不,这也是一个父亲对传统道德说不。许久以前,国家教育顶替了父亲的角色,父权社会渐渐没落,国家也实现了其政治目的。在我的回忆中,我失去了在中学里学会爱的能力,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是不对的,这是有罪的,我只能克制着这种感情,这种病态的克制扭曲着我幼小的心灵;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学习,初中为了中考,高中为了高考,而上大学是为了找工作,这一条条的教义曾经让我不安,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痛苦。我从小到大听得最厌恶的词就是“自控能力”,现在回忆起那些萦绕在我耳边的这个词仍然让我作呕,他们抑制了我的本能,把我牢牢地摁在了课桌上,让我失去了对自由对这个充满未知世界的向往,使我从小就失去了获得幸福的权利,这种幸福的剥夺幸好只持续了十六年,但我坚信,对多数中国人来说这种剥夺可能穷其一生。
所以我深刻理解那种支配考尔菲尔德出走的不安与惶恐,那是一种内心的呐喊,这一喊,唤醒了人们心中那片属于自由的净土。
然而理想主义者的挣扎终究是无力的。
我和考尔菲尔德一样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就是我青春的写照。但这种困境令我不寒而栗,这是精神的服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我搭建了一座监狱把自己牢牢的锁在里面,与世隔绝。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去发现,而我却一直在监狱里,透着窗户看着这个可笑的社会。过了许久,我才慢慢走出这座监狱,开始有些彷徨,有些踌躇,但现在却无比坚定。我并不是说我想成为一个虚伪的人,或者说“为某种事业卑微的活着”,我只是发现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情让我向往,我如同一个刑满释放的囚徒冲向了海滩,迎着徐徐海风,享受着海浪拍打,那海水特有的清新的味道唤醒了我的知觉,我很享受这一切——“对爱的渴求,对知识的向往,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我内心渴求爱与被爱的本能被重新燃起,对那些新鲜事物的好奇心让我不断前行,而看到那些被社会价值所驱使、追名逐利人们而不知幸福何在的人们感到怜悯。
这种怜悯,驱使我向考尔菲尔德一样站在了悬崖边——“我一直在脑子里想像很多小孩在麦田地什么的玩游戏。有几千个小孩,没别的—没别的大人,我是说,除我之外。我就站在这破悬崖边上,我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个跑向悬崖的孩子——我是说他们不看方向的话,我就得从哪出来把他们抓住。我就整天干这种事。我就当个麦田守望者得了吧。我知道这很疯,但这是唯一一件我想做的事了。我知道这很疯。 ”
曾经,我想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而如今这种想法愈发强烈。
青春的道路之曲折,让我不得不相信那些捷径都是欺骗,但是我站在这终点并不后悔,因为我坚信——这迟到的青春将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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