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了一条只有两个字的朋友圈:“病了”。然后像扔掉一只烫手的锅盖一样,把手机丢在床上。
我害怕,当我再拿起手机来看的时候,在数十位点赞和聊表关心的好友里,没有发现属于L的橘红色头像。
我和L的暧昧关系已经持续了大半年。永远是他,占尽先机。
一个月前他回老家学车,我们之间的联系几乎全凭微信气若游丝地支撑着。
“这几天过的好吗?”他的语气永远冷静得令人抓狂。
“不错啊”。我也清清冷冷地回复,生怕露出蛛丝马迹,让他察觉出我为了等他的消息而寝食难安。
而现在,距离他的上一个问候已经过去七天了。七天,整整一周!我揪着头发想,难道他在无数次瞄手机上日期的时候,就不能有哪怕有一次忽然间想起上周的同一天曾经发过信息给我?
我狠狠地发出那两个字:“病了。”
其实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嗓子有些干涩,头有些沉,我量了一下体温,没有超过正常值。可我还是坚持爬上床躺着,偏执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强迫自己进入“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状态,因为我病了。
我拿起手机,在打开朋友圈之前的三秒钟,我意识到自己在祈祷。一瞬间我为自己的心态而感到羞愧万分。假如他不在意我,我又何必在意他?我们从没给过对方承诺,我们从未要求。他没说过那句我等了很久的“做我女朋友吧”,因此我们仍然可以算是普通朋友,他是我数百好友当中的一位很普通的……Shit!没有那个头像!没有!
我抱着手机腾地坐起来。如果手机有知觉,它一定感受得到我正拼命克制着把它捏成渣渣的冲动。
我翻身下床,从衣裳堆里扒出一件毛衣和一条保暖裤穿上。我要去趟医院,病了不就是该去医院的吗?
医院虽小,却离我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我住的地方是京郊著名的“画家村”。这里长居着一万多名艺术工作者,一切生活设施都能在村内自给自足。我和L也是在这里认识,那年他来学画时住的房子就在医院旁边的小胡同里。我一直记得他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光着膀子作画的样子,他时而在画布上极尽轻柔地刷上一笔,时而后退一步眯起眼睛一动不动,裸露的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张嘴……伸舌头……啊……”医生指挥我。
“流鼻涕吗?”
“不流。”
“咳嗽?”
“有点。”
“发烧吗?”
“出门之前量,不算烧。”
“没事儿。”医生迅速给出结论。
“可是我头疼。”我不甘心。
“没事儿。”
“那头疼怎么缓解呢?”我负隅顽抗。
医生瞥了我一眼:“挺过去。”
这句话倒是忽然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医生说,挺过去。这可真有意思。
我走出医院,阴沉沉的天空开始坠小雪花了。我把围巾裹紧了点。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叮呤”一响。那个无比熟悉的橘红色头像映入眼帘。
“病了?好点了吗?”L问。
我扯了扯嘴角。
“好多了。”我把手机放回口袋,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朝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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