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卡夫卡都坚持谴责学校是“大人的阴谋”, 这过分犀利的言辞透露着一个六岁孩子的恐惧。
肉市街上这座低矮的四层碉堡式建筑, 就像是个兵营, 还带着官僚浮夸之风。
楼房的大门阴森逼人, 里面是迷宫式的通道, 在每个连接处都有人身牛头的弥诺陶洛斯镇守, 全副武装, 异常威严。
从这些怪兽眼皮底下偷偷溜过, 要面对的是残酷的生存考验; 孩子寻求着阳光和新鲜空气, 而考试则榨取着他的所有精力。
卡夫卡憎恶学校。他的同龄人也不例外; 他们害怕老师, 学校里的折磨给他们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北美后殖民时代的男女合校和那些神经质的女教师根本无法与其媲美。而且他们必须害怕, 必须憎恨, 这正是律令想要的效果。
但是,卡夫卡身上根本没有孩子的那种天真无邪, 在这种磨炼面前, 他明白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他绝望了, 觉得自己已经提前被打败。
我曾以为, 我永远过不了小学一年级这一关的, 咦, 我通过了, 甚至还受到了奖励; 九年制中学的人学考试, 我肯定是通不过了的吧, 咦, 我居然通过了; 那么, 我在中学一年级肯定要留级无疑了, 咦,我没有留级, 我一个年级一个年级地升上去了。
不过, 这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信心, 相反, 我始终确信……我现在愈是顺利, 到头来结局必将愈糟糕。
我脑海中时常浮现出教授们在开会的可怕情景(九年制中学不过是个最能说明问题的例子, 但其实我周围时时处处都有相似的情形), 我恍惚看见,他们聚集在一起, 为的是研究我这个闻所未闻的独特例子, 研究我这个最无能、无论怎么说也是最无知的人, 怎么竟然能够步步高升, 偷偷爬到了这个年级。由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他们自然会立即把我从那个年级里剔出来, 以博得所有从这个梦魇下解放出来的正人君子的欢呼。
生活在这样的想象之中, 对一个孩子来说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这种情形之下, 卡夫卡还有什么心思去上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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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说过,他一生都在战斗,第一场战斗: 与父母。然后生活带来其他斗士: 同学、老师、公民、观众、不可解释的反对男人的妇女世界。
6岁的卡夫卡没有从父亲那里夺得母亲的爱,深深的挫败感让他感到了整个世界对他的敌意,如今,他进入了另一个战场,正式开始了新一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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