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喜欢猫

我只是不喜欢猫

这是一篇被废弃的文字。
女儿执意要我找回来，她说：你为什么总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在意别人的想法？你让我坚持做自己，而你自己却做不到……
现在，我重新找回来了。

暴雨渐渐停歇，街上偶尔驶过的救援车的喇叭声，池塘里的蛙鸣声，在这深夜异常清晰地鼓噪着我的耳膜。

猫凄厉的嚎叫声就在这会儿钻入我的耳朵里，我的睡意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这些天时常在楼下的小花坛看到一只大猫领着三只小猫，小猫们更愿意待在草丛里，偶尔溜达出来，也总爱往停着的汽车底下钻。

“我不喜欢猫。”被猫叫声干扰得辗转反侧的我索性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女儿大概已听清楚我说了什么。

“妈，你要学鲁迅么？”她似乎又是对自己说，“我也不喜欢猫。唉……就怕别人会说我没有爱心。”

“鲁迅是战士，他抨击的是如猫一样媚俗的人。你妈我仅仅是不喜欢猫，说不上讨厌它们，也不会去伤害它们的，只求个相安无事。”我如同老妇人一般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我还以为你也要声讨猫呢！”女儿被瞌睡虫勾引着，无意再跟我讨论猫的话题。

1

乡村长大的孩子，和猫相伴是稀松平常的事。我小时候，村里没有几家不受老鼠的袭扰，为了不让老鼠与人争粮食，村里人多会在家中养只猫帮着捉鼠。捉老鼠的猫身上有跳蚤，也就时常能在村里看到这种情景：猫的主人在阳光下按住或趴在他们身上或趴在地上的猫，一点点扒着猫毛寻找猫身上的跳蚤。目睹那一幕的我，会觉得自己身上也爬动着跳蚤，浑身痒痒，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想去挠自己的胳膊、腿。即使跟他们隔着老远我也会以最快的速度默默离开。

我家没有养猫，但家里平日如若吃鱼，我妈会把剩下的鱼汤端给养猫人家的猫吃。家里有了老鼠，爸妈通常会半夜三更起来围追堵截捉老鼠。也有爸妈捉不到的老鼠，就动了让人家的猫来帮着捉鼠的念头。为了不让猫跑回它自己家去，入夜，妈关好了家里的门窗，又嘱咐我们早点睡觉，以期让猫快点捉到老鼠。猫许是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在屋里各个房间来回踱着步，且不停地发出“喵喵喵”的叫声，老鼠听到这动静自是不敢出洞了，整晚猫只起了威慑老鼠的作用。我则被猫吓得头都不敢露出被窝，也不敢睡着。

哥在村里有个玩伴，他们家有一只被他奶奶宝贝的大猫。每到他们吃饭时，猫就蹲在饭桌上，几乎是家庭的一员。我跟哥去玩时，总是先环顾四周确信他家的大猫不在堂屋，我才会在他家小站会儿，看哥他们下棋。一旦发现大猫无声地跳到桌上，瞪眼与我对视后，他家那些从上海带回的跳棋和积木，便对我失去了吸引力，我悄悄跑回了自己家。

老师布置作文写小动物，乡下小孩能写的也就是些村中常见的家禽家畜，常被我们拿来写的无外乎猫呀狗呀的。我硬是口是心非写了一篇关于猫的作文，说猫如何可爱如何乖巧如何在夜深人静时帮着捕捉老鼠我如何喜爱猫……老师居然还把我的作文当做范文在全班朗读了，也许老师和同学以为我写的是自己真实的感受吧。

2

前几年刚跟我妈住一起时，楼下大平台上经常有猫出现，后来猫越来越多，晚上经常会被猫的叫声吵醒。

平台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大垃圾桶，经常有人会把吃不完的剩菜剩饭放在垃圾桶旁边，猫慢慢地习惯去那边找吃的。当时上高中的外甥女就很喜欢猫，有一回中午吃鱼，她还特意让我妈留下一条，带到楼下给猫吃。

垃圾桶周围的空地自然成了猫聚集的乐园。无人时，较大点的猫惬意地躺在平台上，几只小猫在附近的坡道楼梯口嬉闹。当有人去送垃圾，大猫就一跃而起，跳上楼梯口更高的一块小平台，小猫们也闻风而起，各自躲开了。没有人时，它们又会返回这片空地。

成年的我，已不会如儿时一般见了猫就心里发怵。只是仍然不愿与猫亲密接触。

猫多，我经过楼梯口时，会加快步伐，尽量加重脚步，期望不要与它们正面相遇。如果实在避不开，我都会停下脚步，用脚点地发出动静，让猫先行离开。事实上大多数时候猫在没靠近我时就改变了自己的路线，或回头，或跳到别的楼层。

当我想避开猫时，猫或许也在躲着我，这些猫毕竟不是家养的猫，对人也揣着颗警惕之心。

3

猫凄厉的叫声还在一声声传来。

我不喜欢猫，可能源于我从小就是个胆子小的人，小时候的我与其说是不喜欢猫，不如说是害怕猫。怕猫身上的跳蚤，怕猫来无影去无踪，怕猫那神秘莫测的眼神。

我讨厌猫么？好像还不至于，只是不喜欢去抚摸、搂抱它们罢了。喜爱猫的人尽可以宠着猫，爱着猫。我不喜欢猫，但也别给我贴上没有爱心的标签。不同的喜好，不是互相贬损对方的理由。

我更不可能去残害猫！我和猫，尽管都渺小如蝼蚁，但我们有同样的生存权利。听到我妈说大平台上的猫被人下毒，我比看到猫身上的跳蚤更恶心……我恶心的是丑陋的人性。

我们别高高在上地标榜自己，也别轻易否定他人，尊重别人有自己不同的喜好，我和你之间，我和猫之间，如若不能有交集，那么就各自安好平行向前吧。

4

困乏至极的我终究还是在猫持续不断的叫声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