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苏言

（一）

    2015年3月1号。街上已经开始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拥挤不堪。尤其是武汉这个人口密集的城市。

    半小时之前我还在他朋友家里。那个人嫌我不小心把床脚的被单弄脏了，用红色塑料衣架把我吓到了墙角，随后她一边折叠着衣服一边嘴里叨叨的说着不好听的话，没几分钟后便朝着我快步的踢着脚，这一次发出来的声音又吓得我赶快跑到走廊对面。我想她一定不是真的像对他说的那样喜欢我，只是觉得我乖小可爱，所以才说留我玩一段时间。还好我知道和她相处时间到今天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因为他之前就说过一回来就会把我接走。所以我乖乖的蹲坐在走廊的那头，尽量靠着门。我熟悉他走路的声音脚步声，总是像踩着拍子，很多时候他总是边走路边哼着他喜欢的歌。

     他第一次在公交车上抱着我回来的时候，我记得他还把他用了两年的索尼耳塞放一只在我耳朵里面，然后用我的耳朵盖住耳塞以免掉下来。可能是他觉得这样会培养我对音乐的感觉。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他傻笑着跟我讲话让我不要乱踢腿。我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甚至还笑了，我想还是给他点面子吧，我也就停止了踢腿。我把头埋进他的大衣里面，整个身子都没感觉到车外寒冬的酷冷。我猜他笑的原因一定是觉得我不排斥他在我耳朵里面赛耳塞，甚至他一定觉得我喜欢耳塞里传出来的声音，可其实是，被耳朵遮住的耳塞早就反了方向而且根本不在我耳朵里面。也就是他不知道我并不像他那样戴着耳塞在和他同步听着一首歌而是耳塞早就掉在脖子一下。不过，还是听得到耳塞里面的一点声音。当时就在想，这一定是个傻傻的男人，音量开这么大。

    终于，我在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听到了他哼着歌的声音，越来越靠近，而我像是等待着一个情人那样心跳开始加快。时间不算久，五秒钟不到吧。他敲门，她给他开门。他进门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蹲下来，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喊我的名字。他习惯每次喊我都要重复两遍，像是怕我不知道他在喊我一样。但这次连续喊了四遍，我躺在地上不停地踢抖的腿，这也是每次他蹲下来我都会习惯性做的动作。因为他会给我挠痒痒，每当他开始挠我我就不怎么动，他的指甲总是找得到我想自己去挠的地方。他其实算得上是一个细心的男人。

     一分钟后我翻身爬起来，借着他大大的手掌爬到胳膊上再爬到他还蹲着的腿上。他之前也是这样让我在他怀里撒娇的。这一次分开差不多有二十天，我激动的胡乱亲着他的下巴和脸，他来回摸着我的背，边喊着我的名字边像哄着小孩子那样对我说乖乖终于回来了然后把我抱的更紧，还用下巴凑过来挨着我的鼻尖和脸。这个傻逼男人，胡子一定又有两三天没有刮了，短短的胡渣有点儿扎到我了。我懒得回应他，干脆把头钻进他深色大衣里面，就像第一次在他大衣里面埋着头一样听得到他有力的心跳。然后听见他对她说，这些天谢谢你照顾小小，给你添麻烦了。她说小小一直不听话都没让她过个好年现在终于可以送回去了。我心里想着你都没有一次早上给我吃过东西，也没有带我晒过太阳，隔壁李家的大黄总是带着那只长着龅牙的阿旺围着我转你管都不管，好不容易跑回家你抱我一下就嫌弃说把你衣服又弄脏了，我才六个月好不好，呵呵哒。我懒得伸出头来看她，还是这个傻逼男人对我好。

    外面的空气还是有点冷。今天从他见我第一眼就一直抱着我，直到从他朋友家里出来。才走完五步台阶，我在他怀里开始胡乱踢着腿。他还没完全蹲下来我就跳下来找个有一点熟悉味道的草地。然后他望着我，没走动。他对她说，小小要尿尿了。我心里只想说，你这个猥琐的坏男人，我不就是要尿尿吗你至于跟别人说这个吗，我好歹是个女的好不好。当然他看不出我在那一刻带着生气的表情。我只好再走远几步，走到一团灌木底下，确定他看不见我了才蹲下，左右晃了好几下终于站稳，可是还是忍不住伸出头要看着他。怕他看不见我在哪里。就像他对他前女友那样，吃饭中途去洗手间他都要陪她去，怕他的她看不到他会害怕。

    他的前女友，我没见过。我只知道是劈腿后还假装带着不舍的语气跟他说是因为怕耽误了他的那个女人。那天半夜他手机接收到消息，她说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还是分手吧，后面还有一大堆安慰的话，他开灯，立马回电话给她，对方拒接。再打，再拒接。他用聊天软件发消息，但是找不到聊天记录和好友备注。他再打电话，提示关机。他把手机甩出去两三米的时候，我从他床边的窝里爬起来讲前腿趴在床沿上看着他。他弯腰把我抱起来，隔着被子放在肚子上，没有说话。我不撒娇也不亲他下巴，我就趴在他隔着被子的肚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斜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后看一直看着我，有多久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想着如果有个镜头可以把我们现在的样子录下来，一定看起来有些伤感，虽然我也很不喜欢他之前好多次抽完烟后就立马抱我玩时身上的烟味。房间里很安静。在抽完第二支烟后，他起身喝水，我翻身滚到了他的左侧，然后看他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连接上充电器，屏幕亮起，已经碎出裂痕的屏幕下面他们的合影。裂痕有些花，所以还是看不见那个女人的样子。他解锁，屏保换成了纯黑色背景，然后关灯。

    半夜我从他的左边爬到他的枕边，鼻子贴着他的脖子。空气中有咸咸的气味，我感觉得到他耳朵里面还留着湿湿的痕迹。大傻逼，半夜还矫情。

     公交车终于来了。他一直抱着我，把我的小脑袋埋在他怀里。等车的人一直很多，不知道他是第几次赶这班公交车一会儿上车动作熟练不熟练，万一把人太多把我压扁了怎么办。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开始上车，严格的说来应该是拥抢着上车。他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半弯着挡在前面。我探出头，看见他的胳膊一直用力的半弯着。旁边有人说你胳膊肘抵疼别人了。他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个傻男人一直都是这样，生怕我受一点点伤或者委屈。之前给我穿新买的衣服还要一边给我挠痒一边哄我说穿着多漂亮我才会穿上，而这一刻，我却那么明显的感觉到他自己却像个白痴一样总是被伤。

    其实，我根本没想过会是他一直养着我。最开始见他第一面，是在他家里，我才两个月不到，被别人送来他家。在他之前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妈妈好像说起过我，然后第二天他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问妈妈说我在哪里，他妈妈回答应该在床底下，我当时还在想这男人长什么样会不会长得很丑身高不到一米六长得胖还是瘦等等，当我还在各种脑补的时候忽然毫无预告的看见一个大头低下来，头发留着复古式的小奔，脸上很干净没有胡渣，五官轮廓明显，不胖且看起来有点儿偏瘦，白色衬衣外面穿着深色大衣。隐隐约约我闻到一点味道，还是只公狗的味道。我还没看清楚他样子，更没想到他身上怎么还有其他狗狗的味道，就听到他说小家伙出来出来明天带你去找男朋友然后一把抱我起来到他怀里顺着我的鼻梁挠痒痒。我已经不想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了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有隐隐约约其他的味道，我只有一个疑问，他说的男朋友是什么狗东西。（未完待续）

《她说》/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