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在集子中写“曾画了一幅紫藤,满纸淋漓,水气很足,几乎不辨花形。”“我的一个同乡来,问:“这画画的是什么?”我说,是“骤雨初晴。”文字的奇妙,或在于此。初读到这句话时,已入深夜,而我的心境,仿也有“骤雨初晴”之态。抬眼正瞧见,窗外皎月斜洒于桌上文竹。灵魂清澈,在叶子上滚动着!人,或生来便俗,而此刻,我却只觉明亮。人生最好姿态,该有七分优雅,三分庸常。像一幅画,重要的不是盈满,而是留白。少时,害怕庸常,总想与人不同。现今,虽还是活力的年纪,但心境有所变化,三分庸常或许才是好的人生的点睛之笔。想把日子活出点滋味儿来,庸常必不可少。
很久没有将笔记付诸于纸上,之前觉得灵感如流水,难以抓住又转瞬即逝。用笔写下来,实在太慢,总爱省字,少了意境!然而,今天却有不一样的体会。天气阴沉了一天,到了傍晚起了阵阵的微风,似是能赶上一场黄昏雨了!阳台外的风搔着鬓角儿的头发,马路上的车一辆紧着一辆飞速的驶过。让人有种置身于《雪国》书中的恍惚,山下的火车疾驰而过,我坐在那间被雪覆盖着的小木屋里写这篇文章!这是用电脑打字时感受不到的韵雅。《雪国》中写“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但我明白,生存或许是,但生活绝不是!在琐碎,嘈杂的生活中,有晨时般的清澄。像海子的诗“你来这人间一趟,你要看一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路上。”生存在结果,而生活在过程。在洁白的纸上,勾出幽蓝色的笔迹,就是我庸常生活的一部分。
比这更有趣的,是在晴暖的下午与好友一起坐在小剧场里听段相声。台上是喜迎的笑脸,台下是各色的人生。相声,是我见过将传统艺术结合最丰富的一项表演。当天舞台的背景,是镂空的格扇,台上正当中摆一张桌子,桌上围布,摆着醒木,手绢,折扇。台下的观众,围坐在八仙桌上,嗑瓜子,饮着淡茶。演员与观众当属知己,闲聊之中互袒衷肠。夕阳透过朱红的木花窗映在人们欢笑的脸上!临近结束时,老先生表演了传统小段《卖布头》内里是我百听不厌的学唱吆喝,其中最让我动容的一段,是老北京的冰糖葫芦,北城深宅大院居多,吆喝声悠悠扬扬,清脆婉转。像在傍晚的炊烟中,听大提琴。有友曾提到她儿时喝过最朴实的奶茶,一位六旬老人骑着三轮,走街串巷。车上一桶清茶,一桶纯奶。各个小桶里,装着各色水果。一点不偷工减料,那才叫正宗。现在的酷暑天气,若能在树荫下遇到这样一位老人,喝上一口冰凉的奶茶,才叫有情调的夏天吧!
下午七点钟,悠悠的夕阳又要落了。古人说“夕阳落山”,而在市中只能说“夕阳落楼”了!不知夕阳落成哪家的灯上色!儿时喜欢清晨,因为朝阳总是澄明的缀在淡蓝的天上。像蓝色妖姬上漂着一片青柠,一切都简单明了。长大后,爱看日落。这个时节的七点钟,正是夕阳最好的时候,夕阳的余晖躺在湖面上,有种微醺之态,像婀娜的女子正与先生撒娇。而观天角被夕阳的赤红晕染成桔,甚至还夹杂一些忧淡的紫。仿若喝醉了酒的人信笔描绘,磅礴中还有羞涩的胆怯!每每观此,都有喜悦。清晨的美是淡和,含蓄的。而夕阳的美,有种江湖气。明知黑暗将至,仍要美的赤朱丹彤,是一种大我的美。少年当学夕阳,即便黑暗始终都在,仍自顾绽放。有燃起来的热烈,和不染墨的锋芒。相信深夜过后,必有黎明。有魅力的女人,也像夕阳、热烈,韵雅,洒脱。张爱玲曾写:“女人取悦于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单单看中她身体的人,失去许多可珍贵的情趣。”
这样看来,庸常的生活中还有太多的趣儿可寻!
三分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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