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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不识字 何故乱翻书

清风不识字 何故乱翻书

作者: 西风戏语 | 来源:发表于2018-10-21 17:02 被阅读395次

    周日的下午,坐在阳台窗下看书。窗外淅沥的雨已经停了,窗前倒还明亮。深秋的风携着雨后的凉意显得有些清冷,只开了一半的窗,透进来的风虽凉却也清爽。眼见得西边的天色放亮了,竟有了若隐若现的太阳光。

    我窝在懒人椅里,椅边就是小茶台。茶台上的小火炉里正煮着陈皮和白茶,书与茶让我拥有了一个无比惬意的周日午后。正是“茶也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不须花。”

    听到手机铃声,我起身走向书桌旁,将看了一半的书平摊着放在小茶台上。待回来准备再次坐下时,发现吹进来的风正将书页翻起,回翻了几页。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诗: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再次坐下来捧起手中的书时,我的思绪却飞了。不禁在想当年的徐骏,也许正如我此时这般情境,一边晒着书,一边品着茶,比我还惬意许多吧。

    只是偶然看到了风翻动书页的景象有感而发罢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一句诗,竟然成了他的送命诗。

    当年的风一定是清风徐徐,能够晒书,一定也是晴好天气,若是如现今常有的雾霾天气,那样的风必是浊风,也就避开了清风的字眼。

    不过说到底,还是徐骏的政治嗅觉不够敏锐,既然身为清朝子民,和清有关的文字应一概莫用,岂不妥当。为何不用春风、秋风,或是东风、西风,再不济轻风也好呀。

    更何况徐骏身为顾炎武的甥孙(外甥的儿子),身份本已敏感,用词遣句还如此不小心,怎能不让朝廷疑为反臣,定为反诗。

    当年的岳飞都可以莫须有的罪名,像徐骏这样身为明朝遗老、抗清志士顾炎武的后人,对满清统治又十分不满,平日里反清的诗句也是随口而出。

    据说他曾经画了一幅紫牡丹,在画上题诗说:“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

    在一次聚会喝酒时,他见杯底有明代万历年号,即吟道:“覆杯又见明天子,且把壶儿搁一边。”

    晚上他听到老鼠咬衣服的声音,又吟诗说:“毁我衣冠皆鼠辈,捣尔巢穴是明朝。”

    这些诗句怎能不被理解为语带双关。

    更何况,文字之义,引申别解,不胜枚举,弦外之音,更难定论。

    自古文人相轻。当年鲁迅的笔锋之犀利无人能及,与鲁迅对垒之人大有人在。

    当年的郭沫若在与鲁迅笔战交锋时也语带不敬,然而当鲁迅逝去,尤其当鲁迅被新朝定为无产阶级文化战线的伟大旗手之后,郭沫若很识时务地闭口了。

    而绍祖平却不忘旧年恩怨,仍对鲁迅语带讥讽,这就成了他被口诛笔伐的罪证。只因绍祖平的文章曾刊登在《学衡》杂志上,与鲁迅的纠葛也自这篇文章而起,而《学衡》杂志的主编是吴宓,因此在揭批绍祖平的座谈会上,吴宓自然被影射为绍祖平背后的主将。

    会后,吴宓便决定将他多年的日记付之一炬,只因“日记中可资猜疑旁解,断章取义,构成文字狱之处多矣。”

    吴宓的政治嗅觉很敏锐,他怕清风乱翻书,但终究不忍将自己的文字一朝尽毁,因此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将日记做了全面修改,又大费周章地全部更换,重新装订,然而依然无法改变他既有的命运。

    莫说像徐骏这种本就暗含讥讽之意的诗句,也莫怪吴宓的谨小慎微,即便是原本想歌功颂德,结果被曲解为大逆不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据说,当年有人想称颂朱元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朱元璋认定“作则”乃“作贼”之谐音而治以大逆之罪。颂圣文字最悲惨的结局莫过于此了吧。

    嗟乎,文字是死的,人是活的,颂扬解为叛逆而横遭诛戮者,史不绝于书。

    而我不过一介草民,在权势眼中如蝼蚁一般。虽然常被朋友告诫要谨言慎行,即便桌上摆放一个“勿言”的小像时刻提醒自己,却依然管得住口管不住手。

    闲暇时喜欢写几个字,纯属自娱自乐。一不为卖文,二不为主义。却不料也每每不知何故而遭遇文字被封,颇为无语。于是也学着吴宓老先生对自己的文字修修改改,以期发布。

    也许因为我虽是一名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朝子民,却总有一股旧日遗腐之气,心中感怀时事,忧国忧民,却又无法写出颂圣文字的缘故吧。

    我既不会摆出一副天朝上国子民的自豪范儿,将比邻皆视为夷蛮戎狄,也不会卑微出一副奴才样儿,可以低到尘埃里。于是乎就这样不上不下成了夹层中人,只好舔着脸以“士”为榜样,却又自愧无“士”的才情。

    风啊,你何故乱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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