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一直是个假小子,虽然忘记了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假小子。
我总和男生打架,大多数男生会让着我,我知道,也有少数的不仅嘴上骂着我说着难听的话,手下也是毫不留情的。
三年级的一个假期,我照常去了英语补课班,博艺英语(好像叫这个名字,在现在中心医院住院部那里),英语老师就是我们在校的老师—— 石磊老师,一个有点胖但是很温柔的女老师,但没教多久就走了。
那天,又有人说我“男人婆” 还抢了我的书袋,他们哈哈哈笑成一团,送学生的家长也只是觉得是小孩子的打闹。但我很生气,在我的认知里,受到委屈不是找家长找老师也不是哭一哭就好,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抢回来,揍他,让他再也不敢欺负我。我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我抢了回来,给了他一拳,然后和这个男生打起来了,他个头比我高力气比我大,但我还是一拳一拳的打着,有点疼但我觉得打架就是这样的嘛。
可是拉架的里面,出来了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好听,他替我挨了一拳。这时候,肖奶奶也把那个男生训住了。他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老师要来了,我们去站队吧,让老师看见了你会挨骂的。”嗯,不得不说,他这句话说完,我便乖乖的和他去站队了。我天不怕地不怕,但在老师面前还是个乖乖听话的模样,就害怕被老师骂找家长。
我们竟然还是同一个音标班的,稀里糊涂的做了同桌,知道了他叫ZMX,他笑起来真好看,眼睛弯弯的,眼睛里有星星。我还记得我和他说,我小名也叫星星,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所以直到初中再次遇到,我也一直以为他的名字是“星星的星”。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同桌,我也开始上课溜号,传纸条,下五子棋,我俩总会被老师拎起来回答问题,但总是互相提醒着,就这么配合完成了。这个男生真有趣,比学校里那些总给我起奇怪外号的人有趣多了,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敢过马路,再没遇见他之前,我一直是站在马路对面来回溜达等着和其他人一起过。遇见他之后,虽然没和他说,但他好聪明啊,他看出来了,每次都有各种理由,我们会一直说话打闹,他会先把我送过去,再和我告别转头往家走。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家住的近就好了,那样下一个马路还可以一起过。
可是,假期是短暂的,音标也没学完,我们约定着,剩下的音标课周末也要一起上,然后说了再见。
可是,我毁约了,我爸妈不让我去上了,说没钱让我去学了,学了也没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接受了,于是音标课开课后我也没去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只是没想到那次再见就真的再见了。
我想过偷偷地跑去看看,和这个小伙伴说清楚,我不想当个不讲信用的小骗子。可是,我爸看得严,我的周末没有自由时间,所以,最后不了而终,我甚至后悔了,当时大家说要留下电话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留没有存。
期间,我有问过其他人,是否认识一个叫ZMX的人,大家都不认识。上了初中,军训的时候,大家做自我介绍,我听得一个同学说她来自 胜利小学,好熟悉,我突然想起来,ZMX也是这个小学的。我激动得跑去问这个女生,你们年级有这个人吗?但是得到的答案令人失望,她并不知道,从有希望到失望就是一瞬间。
就在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儿时的玩伴的时候,开学典礼,我听到了这个名字,那天我踮起了脚尖努力的相看清楚,是不是他,于是我悄悄的记下了,二年五班郑明心。是他,比以前高了,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他好优秀,我不敢贸然出现,我怕他早就忘了我,我不知道改以什么理由出现,而且他在小班,他成绩很好,还是新生代表,而我只是个刚入学的普通班的新生,因为害怕,所以一直没敢正面出现在他面前。
我努力的学习,我加入了学生会,去认识了他的同班同学,我也成为了新生代表,我的名字也常常出现了,关于他的消息我也听到的更多了。可是,我感觉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他好像不记得我了,那时候我好难过,更加不敢当面问他了,因为我怕是我记错了,我害怕。我还知道了一点点小八卦,知道那个学姐喜欢他,虽然后来学姐移民去了新西兰。但是这一切都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小时候那个拽着我去排队,在音标课上一起溜号的同桌了。
虽然一直是这样的,但是就连跑800坚持不下去了,我也还是会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这样我就觉得动力十足,只是因为有一次看到他在终点等着学姐。
他毕业了,没有一点悬念的考上了24中,他还是那么优秀,可是,我的成绩却开始下滑了,我坚持不下去了,因为各种原因,我开始讨厌学校讨厌学习,我觉得自己哪里也考不上,就如我父母说的一样,我考不上高中的,就算考个普高也不会让我念。说的多了,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不行,甚至一看自己的成绩只能上个普高,反正考上也不让念,那我还学什么,放弃算了。
可是,总会在老师嘴里听到他的名字,说着他的优秀例子。于是,我偷偷把他的名字缩写刻在了桌子上,每次想放弃的时候,都看一眼,和自己说,“你还没有走到他的面前说声好久不见呐,你得坚持下去。”
他成为了,那段黑暗日子里的一道光,每次想放弃的时候,默念他的名字,就像默念咒语一样,我会重新充满动力。就这么陪着我一直到了中考结束。我考了570多分,普高,还是没有考上重点,但是志愿是我爸和班主任合伙填的,就如他一直觉得我考不上一样,他填的那个学校是排名倒数第三的录取分只要540多的一个普高。那一刻我心冷了,不想念了,就这个学校念了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他在最好的高中,而我像个垃圾一样在末尾的学校。我以为就如他们在我中考复习的时候恐吓我的一样,考上也不让我念,那倒是随我心意了,可是他们还是让我念了。我依然没有反驳,那就念吧,能到哪算哪,我也没表达我的不满,因为我知道学费还要靠他们交,高中不是义务教育了。
初中毕业也没了关于他的消息。我想着,这个成绩到高中,应该不会太差吧。正如我所想,并不差,只是我运气不好,班主任并不喜欢我,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但是有一点知道我没在老师那里补课,我感受到了那种以前在“差生”身上看到的差别对待。或许是习惯了,初中被老师们呵护有加,习惯了在班里团结融洽,这到了新的环境都是不认识的人,我无法适应这个落差,也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学习压力。我的成绩终于迎来了巨大的下滑,没有人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觉得我本来就是个不学习的人,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无所谓了,因为我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他们的谩骂声,觉得不该让我读高中,说我还不如去打工,我也麻木了。
直到我都忘记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多久,从我弟开家长会拿回来的广告单上 又再次看到了关于他的消息。他被保送清华了,我愣住了,问了声我弟,我弟说“是啊,咱学校毕业的学长,老师们总夸他,还摆了他的照片呐,姐姐你认识吗?”我说了句:“认识,以前我读书的时候也总听老师们说。”我再次偷偷把那个宣传单上他的照片剪了下来,放在了垫板底下。我想,或许,我不该这么颓废下去了,我还没有和他说一句“好久不见”,我还没去确认,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同桌呐。
然后,很不幸,我的高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奇迹,或许我就是个垃圾吧,学习学习不好,同学相处也不好,老师也不喜欢我,我一无是处。我就这么平庸的度过了高中这三年,读了一个二本,填写的也是他读的专业,不全是因为他,但或多或少受他影响。他在清华化学系,我在一个不知名的大学化学系。
故事并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久别重逢,相互寒暄。有的只是,一再错过,不断堕落。
他现在直博了,我今年考研估计是凉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关注他的信息,或者说是否还能听说到关于他的信息。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连自己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那个向着光奔跑的孩子迷路了,迷失在了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里。他现在不是我黑暗的生活中的那束光了,这最后的一道光也消失了,像一颗闪烁不定的星星,遥不可及,我放弃了和他重新认识的念头,也放弃了自己,我终究还是向身边的黑暗牢笼进行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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