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 肯恩《亲子关系》
问:两岁时我曾遭到爷爷凌虐,每次回想起那些遭遇我便会在心里大喊爷爷住手。然而那是两岁的我没能办到的事。我一直认为那个经验形塑了现在的我,但如今我终于明了上面那一位能给我另一种自我。
肯恩:是的,让痛苦的记忆浮上台面对我们会有很大的帮助。
因它给我们一个机会,学习如何不再以恐惧的眼光看待这些记忆,也借此明了虽然小时侯曾遭逢不幸,但我们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
遗憾的是,我们往往紧抓住这个受虐记忆不放,理直气壮地为此刻的样态辩护。比如说,成年后,我还认为周遭的每一个人没半个可靠,就因为童年的负面经验。然而这种心态只会让过往的经验继续活在我们此时此刻的心里。
请了解,我绝不是要否定过去的种种经验,要否定的是过往经验有左右我们此刻命运的能力而已。请看清楚,这两种心态有着天壤之别。
再者,倘若你还想压抑负面的记忆,你等于在说,过往的一切仍活灵活现横在眼前,实在太可怕了,以至于你连碰都不敢碰。这真的无济于事。最有效的应对方式乃是承认那个已经发生的事实,然后问问自己,它跟现在的你有何关联。
问题的症结往往在于你认为它真的影响到现在的你。
的确我们很容易下此结论,而且无法不这么认为。
只因童年的不幸提供我们正当理由去建立一个抵制迫害的防卫机制,一个看来绝对情有可原理由。
但我们忘了,过去的迫害早已不复存在,我们却执意保持当时所形塑的那个我,而且把那个我当成了自己。这就是我。
我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儿时经验造成的。
不论过去、现在或未来,我都必须紧抓着那一经验,因为它为我们打造的这套盔甲提供了充分的理由。这套盔甲就是我,我不可能是上天之子,我只是个受到父母、祖父母或亲戚虐待的孩子,搞不好一切都是基因作祟,我才会先天不足,后天又失调。
我们就是这样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界定自己。
紧抓着过去不放,只因它可以让我们的现状合理化。
我们认为自己非得活成这样不可。
因为倘若没有这套防卫系统,少了这种和世界互动病态模式,我们就无从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只要抓紧那个受害经验我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卸责,对外宣称:
我会这样都是别人害的。
抱歉,造成你现状的别无他人,正是你自己。
你的心灵在两岁的时候把自己塑造成那个样子。瞧瞧到了二十二岁,四十二岁,六十二岁,八十二岁,你依旧把那个模样当成自己。
我们紧抓着过去不放,正好成了我们拒绝改变的最佳借口。
都是因为某某某,我今天才会变成这样。
根本不是那一回事,你今天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你的抉择者。
他在这一刻决定活成这样。
问:我觉得隐性的虐待方式所造成的伤害可能更甚于某些严重的有形虐待,是吗?
肯恩:没有错。事实上,有形可见的虐待往往比隐性的虐待来的容易处理。
因为不论虐待的样态多么严重,好歹你看得到它。大家不妨回顾一下我先前提过的令孩子精神分裂的母亲。
她们的招牌手法即是自相矛盾的双重标准。
父母嘴里虽挂满了爱,实际作为却截然相反。于是孩子接受到的讯息也必然矛盾重重。对孩子来说,这比外在的凌虐更糟。
外在有形的凌虐固然不人道,但至少是台面可见的。相对的,如果父母口里表达出的讯息是爱与关怀,而孩子感受到的却完全不然。孩子便会产生混淆,一点也无所适从。往往这种伤害才是最难处理的案例。
唯一的化解之道在于认出此一事实:
只要你活在身体之内,你就是神志不清的。
不管心理治疗师怎么说,神志不清完全没有等级之别。
我在精神医院工作时,听到医届盛传的一则笑话:病患和医师之间唯一的不同只在其中一方手中握有院内钥匙。虽然这则笑话十足戏谑,却也道出了几分真相。所有的人皆神志不清,如同爱丽丝仙境中的猫咪对爱丽丝说的:
每个人都疯了,我疯了,你也疯了。
爱丽丝辩称自己没有发疯,猫咪回她:一定疯了,要不然你不会来到这里。
耶稣不断提醒我们的,正是这一点。
爱不做分别比较,这个观念十分重要。
但小我总是不断地做比较。
就拿家庭来说,我们会忍不住评比谁家较为健全,谁家又比较病态诸如此类的。小我可不在乎你究竟属于健全或病态的哪一边,只要分了边,小我疯狂的二元世界就得以悠哉了。
事实上所有的家庭都够疯狂,他们不过是那唯一真实且健全的天家的仿冒品罢了。
我们之所以神志不清只因我们选择了这疯狂之境,而且还流连忘返。
这就是我们写出的剧本。
而家庭也因此成了我们必修的课题。
假使我们不愿修这门课,一味抱怨自己悲惨的命运,抱怨上天的不仁不慈,竟让这种事发生到我们身上,我们便完全偏离了此生的目的。
上主什么也没做。
一切遭遇全出于我们自己的策划。
同样的,父母什么也没做,他们不过提供了一个道场让我们在里头充分修习解脱的课程。
我们若不把它当成学习的机会,便会听信小我那套说辞:
我们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们的遭遇真是悲惨至极,难怪长大成年之后依然一蹶不振。
耶稣在信息中不断提醒比尔的正是这一心态。
比尔一直说悲惨的童年导致成年后的他无法上台授课。
我们每个人都唱着这类哀歌:
看看我的遭遇吧,看看我的遭遇吧,看看我的遭遇吧……好像唱片跳针卡在某个音轨上,存心将受害者与加害者打入两类不同的人种,但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一件事掉在我们头上。
这纯粹是我们选择的剧本,为的是不想对自己的一生负责。
有些人的故事可能比较不幸但本质上全都一样。
我们若能回归正念之心便能客观地看出每个人的生命无非反映出同一首舞曲,轮流扮演加害与被害的角色,无一例外可言。
耶稣给比尔的信息还有一个重点,比尔的问题与他误认的亲子不对等状态全然无关。
父母是长辈,自然具有较大的权威。
其实大多时候真正强势的是孩子,他们十分擅长离间父母。
父母反而沦为孩子罪咎游戏的附庸。
倘若父母的关系本来就不佳(这是婚姻中常见的现象),那么孩子兴风作浪的本事可就更强了。
他们会估量眼前的形式,利用父母的问题打造自己的优势,怂恿妈妈去抵制爸爸,或挑拨爸爸去对付妈妈,借此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孩子打从心底仍是央求着父母别让他们当家作主。
我们在下一个单元还会谈到这类有害的处境以及圆满的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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