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被人说傻,饶是我也知道这个词不好,却学识不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烧了一场之后,我却发觉自己变聪明了,小晴再说我傻的时候,可以用"你与我一同是下人,我这么傻都能进来,那你岂不是同我一般傻啦?"
面对我第一次的顶撞,小晴张大嘴巴,能吞得下一个鸭蛋,"你,你……你怎么了?"
我只笑,不告诉她我经常在打扫书房的时候偷偷拿小姐的书去看。上面就有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觉得我这些年做的还是不错的。
过了一个月,在老爷和夫人都不在的当口,二少爷生病了。
生病的二少爷,俊秀的容貌被折磨得不见人形,动不动就咳得厉害,奄奄一息。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因为侍候少爷小姐用饭是一轮一换,我是最后一个。我发觉到二少爷不对还是我亲自站在那里看到他的时候。
太瘦了。
二少爷原先皮肤很白,在一群粗糙的男子里面是最出挑的那一个,然而现在的白却是透明的苍白。
二少爷生病的原由,我莫名觉得自己知道,但又说不清为什么会知道。
我端着清淡的白粥,站在床榻旁,静静等着二少爷醒来。白粥热腾腾的,幸好天气暖和,不会很快冷却,小时候我一生病,爹就拿热糊糊灌我,说以热攻热,病就好了,想来道理都是一个样。
我透过屏风的间隙偷偷看睡着的二少爷,额头有点红,他连续几日都吃不下饭,水也喝得少,我寻思肯定是上火了。
总管不让我们在干活时间做不该做的事,但为主子着想肯定不是不该做的事,于是我放下白粥,跑了出去。
我冲进洗衣房,心急火燎,抓住一张新洗的帕子就往外跑,经过湖边,把帕子在水中涮了涮,用力拧干,再回到二少爷身边时,上我不接下气,我觉得现在我的脸肯定比二少爷还要红了。
我把帕子叠成长方形,想给二少爷敷上,但他的头发挡住了额头。我抿了抿唇,伸出手,小心地将他的头发拢到一边,手指触碰到的发丝柔软,我的心跳得飞快。
轻轻将帕子覆盖在他的额上,我收回手,手指还是微麻的,一颗心飘飘忽忽。
我将手指偷偷藏在袖里,回到桌前站着,脸上蔓延着第五次的笑意。
该是太开心的缘故,我竟然有了睡意,等再次睁开眼睛,二少爷已经醒了,正坐在我旁边喝粥。
"……"我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醒了?"二少爷看见我正受了惊吓般盯着他,便开口道,"你是累了吧,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待会儿管事要是问起,你就说我一直不醒便是。"
我认清这不是梦境,而是货真价实的二少爷。他脸上不健康的红已经消了大半,眼睛里也有了精气神。我忽地开心起来,脑子一热就伸手去摸二少爷的额头,果真是凉的,帕子起作用了。
四目相对,一瞬间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疑惑,才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飞速收回手站了起来,轻唤,"二少爷。"
二少爷定定看着我的脸,像是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从胸口处掏出一张帕子,正是刚刚我顺手拿的那张,"这是你的吗?"
我眨了眨眼,摇摇头,又点点头。
二少爷笑了。
"那日救我的人也是你?"
我怔住,对上他的眼,我们互相看了很久,久到以为要被吸进去。我轻轻点了点头,藏在袖里的手几乎有些颤抖。
二少爷说:"大恩不言谢,我想找个机会报答你,你来我身边也方便,你觉得好不好?"
我几乎木在原地。
我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里,充斥着不真实感。
我重重点头。
二少爷问:"你叫什么名字?"
"二少爷,奴婢叫小花。"我轻声答道。
世上小花千千万,只需记得这个名字便可,无需其他。
二少爷放下勺子,舔了舔嘴唇。我察觉到,连忙倒水给他,他微笑接过,"谢谢。"
我想,我果真是变聪明了。
又想,再聪明一点,说不定就能帮上二少爷的忙了,于是当夜我端着一盆冷水朝着头顶浇灌下来,全身湿透地站在风口,可还是没像上次一样生病。
当我第四次照着头顶浇水的时候,小晴打着哈欠从屋里迈出来,看见我,呆了。
半晌,她几乎有些不可思议了,"真是傻得厉害。"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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