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多年后,回想起那次面试,我仍有一种旁观者或局外人的感觉。
近二十个人围坐在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先是填了一张表格。无非是填一些基本信息、工作经历等。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在表格的第一行需要填写的内容:“介绍人”“与介绍人的关系”“介绍人联系方式”。当时我脑子一蒙,这是英雄先问出处吗?
面试前,人力资源主管先看了一下我们交上去的表格,然后开始挨个提问。“你是刘总介绍的,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这上面怎么没写?”“你女朋友在哪个部门?来多久了?”“你原来在哪个部门?为什么要转岗?”……
轮到我的时候,问我介绍人是谁,我说没有。又问怎么得到招聘信息的,我说听别人说的。又问了几个完全跟工作无关的问题,就到下一个人了。
整个面试过程一个多小时,我坐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渐渐地,我觉得我的灵魂仿佛飘出了身体,浮在空中看着我的尴尬与无措。我仿佛走错了地方,根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看着他们侃侃而谈,我却越发沉默。等到面试终于结束的时候,我感觉经历了一场酷刑。
后来,我才明白,这样的面试,只不过是走一个形式,给各种托关系的人一个说法。其实,谁能入选早就确定了。我这个突然闯入者,是真正的不速之客。然而,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尴尬和沮丧。
但是,这次面试,仿佛一个诅咒,注定了我此后的面试之路只有失败。
面试结束,我跟着众多面试者走出园区大门,回头望去,大门口两旁的文字却一片模糊。整个园区越缩越小,终于消失不见。我明白,我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大门了。
三姑在不远处的树下等我,看我出来,她问:“觉得怎么样啊?”我说:“我觉得不行。”三姑说:“没事儿,慢慢找。”
回到家里,妈妈说:“你松山伯给你爸打电话说,一中有个老师怀孕了,要找个代课老师,问你想不想去。”
我想了想说:“那就去吧,总得先找个事儿干着。”
于是,爸爸给松山伯回电话,商量什么时候过去。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有些后悔。一中,我的初中母校。我该怎么面对母校的老师?曾经的年级第一,重点大学毕业生,最终却回去当个代课老师。我无颜面对曾经的老师啊!
终于,爸爸打完电话说:“你松山伯说,让你明天上午去学校一趟,见见校长。看校长咋安排。”我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2
第二天一早,爸爸骑电动车带我去了十几里外镇上的一中。
一路上,走的仍是我上初中时惯走的路,只不过坑坑洼洼的土路、石子路、柏油路都变成了水泥路。一中离镇上有一里地左右,在我上学的时候,路两旁只有几栋房子,如今却一栋紧挨着一栋,都是两层的小楼。
一中的大门离马路有100米左右,爸爸带着我拐进去,在校门口停住了。我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一下,走进了熟悉的校园。
7月份,学生已经放假了,所以校园里很安静。校园跟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多了两栋新宿舍楼。老师们仍然住在小瓦房里,只不过都隔成了一个个小院。
校长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的二楼,我穿过教学楼,迈上了教学楼的台阶。楼梯的栏杆是木头的,虽然新刷了红色的油漆,却掩盖不了上面的疤痕。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请进!”我推开门,只见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王老师!”我叫了一声,眼睛却有些湿润了。
“晓云,真的是你啊!昨天听江主任说,我还以为是同名呢!来来来,快坐下!”
我走进去,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王校长先问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说:“让你这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来教初中,有点屈才了啊!”我的眼眶又红了,连忙说:“我喜欢当老师!”
接着又聊到我上学时教过我的几位老师,我才知道,教我三年语文的蔡老师和她丈夫一起借调到县上的一所中学了。其他的老师,有的已经退休了,有的借调到别的学校了。现在学校里很多新来的老师,有特岗教师,有考教师编制进来的,也有代课老师。
最后,王校长说:“你们年轻人,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着急,慢慢来!跟着他们年轻教师多学习一下,争取早点考个编制!过几天学校开会安排新学期计划,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我点头答应着,起身离开。
走出学校大门,爸爸正站在不远处。我叫了一声“爸”,说:“王老师现在是校长了啊!”爸爸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回去的一路上,我却想起了很多事情。
王老师是我上小学时的校长,是我们一个行政村的,后来调到了初中当老师。等我上初中的时候,他教我们数学。他的儿子跟我是同学。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成了我的校长。
看到熟悉的校园和熟悉的人,我对未来渐渐不再迷茫了。不管未来怎样,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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