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阿婆的茶叶蛋摊子不在了。
约莫着一周前,全副武装着出门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被劝回家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也没当回事,匆忙买了些蔬菜和泡面,结完账塞进背包里跑回了家。
直到昨天,出门寄东西的时候,看见了马路对面老房子的一角放了个奠字。
奠字边上,放着一张边缘有点卷翘的老照片,是那个卖茶叶蛋的阿婆。
上午八点多,平日里喜欢出来晒太阳的老人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偶尔有快速开过的轿车。
微博上求救的消息看得多了,突然开始有点麻木。
朋友家人们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每天盯着手机转发着来自各种渠道的消息。
学医的朋友也会在半夜下楼去买双黄连口服液,外出度蜜月的朋友也开始忙起了口罩运回国的事情。
小区里喜欢翻垃圾桶的流浪猫这几天也见不到了,只是路边上有人放在那里的喂食盆还装着没有吃完的猫粮和清水。
每个生命,都在试图努力活着,活着的同时,也在试图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这是本能,也是尊严。
好像还没察觉,立春已经过去了。
家门口的树上寥寥几个蔫黄的叶子,从立冬撑到了现在还在摇摇欲坠,下面干黄的草地也没几分见绿的意思。
冬天是个暖冬,所以到了二月也没有似剪刀的春风。
好不容易出了太阳,街上却连个能够停下享受一会儿的行人都没有。
我又看到了摆在路边门槛上的奠字。
想起来我连阿婆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让她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安安静静地走了。
死亡大概是最近被谈论最多的话题之一。
都说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可是又有几个人在面对每天增加的人数的时候,真的不当他们是数字呢?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讲座,在讲座开始之前,主讲人让全体起立,带着我们做了一个特别的祷告。
在报告厅巨大的投影墙上,出现了一张张照片。
是2019年有记录的所有因为偏见和不包容而自杀或是谋杀的转性别者。
我们念出他们的名字,念出他们的故乡。
那一刻,我才真正觉得那些照片上的人们,是曾经在这个地球上生活过的,和我们一样的生命,现在他们消失了;他们有名字,有故乡,有家人,有爱他们的和他们爱的事物。
无能为力,只是惋惜。
无聊的时候书架上翻翻,突然看到周作人的一句,“死的悲伤不在于死者而在于生人。”
《若子的病》后面跟着《若子的死》,语调却是平缓的,克己的。
很像近些日子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
无处发泄的悲伤只能变成在微博上打了几十遍的几个字。
发完过了会儿还会去担心会不会占用关注度,憋着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的眼泪料理一日三餐和简单甚至是潦草的至亲后事。
说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显得残忍。
阿婆的奠字前面有一束花。
便宜的白菊,躺在灰白的石阶上,靠着门槛。
快要黄昏,白菊上淌着金色,逆着流到了门上贴的福字上。
不求富贵,不问前路,振聋发聩的口号不喊也罢,人们都只求一个平安。
平平安安。
等一个花好月圆,再相见。
文/陳胖子Joilsu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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