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冬天越来越冷了,在室内,需要开着取暖器。此刻心里很安静,楼下的铺子开始收摊,老板打着长长的哈欠,醉酒的年轻人,男男女女,嬉笑打骂。
这一年,我经历了一些事。
我的第一份工作,在一个大公司里做一个小助理。主要工作是协助老员工完成公司公众号的运营,对内宣传公司八卦,对外美化公司形象。
公司不近,每天七点钟就要起床赶公交,13路公交摇摇晃晃,我挤在人群中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生怕有人偷手机。
三个楼层的公司,业绩平平,员工的生活,乏善可陈。我挂着实习生的工作牌上蹿下跳,最后用夸张的手法歌颂了一个在楼道抽烟的同时不忘打电话的客服,领导很满意,让我再接再厉。
我看着办公室里怎么也暖不起来的空调,心里茫茫然的,一时间不知道我在干嘛,好像在想,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修空调?
有一次下班早,赶上了这座城市的落日。大片大片的金色给这座城市镀了一层光,把这些大楼晕染的像一座座菩萨,十分慈祥。公交车来之前,我捡了一朵地上的花,特地捡了朵烂的,怕有人指责我随手摘花。
那时候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眼前有一层雾,当下坐立难安,又预感着,拨开它,就有万丈霞光。
第二份工作是公众号的编辑,记录城市人文。十多个人的公司,午餐围着一张长条桌,刚好坐满。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插画师,我们经常吵架,也经常一起去公司楼下的小卖部买辣条。
我去了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也写了一些取悦自己的文章。有一次和摄影师出去踩点,老民房的红砖墙下面,戴着草帽的老人在浇水,绿油油的上海青,我说:快拍。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我们没有带遮阳伞,潦草的妆容慢慢变得狂草,还是王羲之写坏了的那种。旧城区马路宽阔,少有车辆,我们沿着马路走,偶尔跑到马路中间,再走回来,心里感觉自由、笃定、和一往无前。
我骑自行车上下班,经常加班,下班时夜色弥漫,抬头望天,忘得久了,就会觉得心里的烦恼实在太小太小了,小到羞耻于将它说出口。有时候会在一段无人的路上频繁按铃,像在唱一首隐秘的歌谣。
第三份工作也是一家小公司,老板是个拆二代,九五后。说话轻佻,做事没谱。我在里面写了一些微电影的脚本,有些过了,有些没过。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着下班。
第四份工作,老板喜欢发奖金,我们都很喜欢他。后来公司倒闭了,他让我们入股,到现在群里也没人说话。
这一年看了几部电影,读了几本书,也参加了几场聚会,还当了模特,当时定的是日系风格,照片出来的时候修图师说他参考的是av封面,办公室里传来压低了的男生的笑声。我心里想:你妈死了。
高中的时候看《蓝色大门》,经常问自己:你要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
我现在二十二岁了,还在问自己:你要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
我依然不知道答案,但感觉离它越来越近。无论我逃跑,半途而废,还是披荆斩棘,一往无前;无论我选择去拜神,还是去捡花;无论我记不记得那首歌的名字,时间就像拉磨的驴,而我是夹着灰的谷子,在生活的磨盘上,只能等待被筛选的命运。
这一年过的不怎么样,我也没有十分努力,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对自己说一句“活该”。
我常常没有办法跟自己对话,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想少年事,但不敢往下想,就像拿到一颗青杏,不敢吃,能酸的人掉眼泪。自私,固执己见,贪图享乐,偶尔的离经叛道,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被无限拉扯成一个叫“沮丧”的影子。只是心里,会生出“天生我财必有用”的妄想来。
其实我一直害怕成长这件事,害怕疏离少年人的语境,又没有办法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成年人。
值得庆幸的是,在经历了这些选择,迷茫,得失,悲喜之后,我终于能够坦然的面对生活不同方式的赠予。内心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推动,使我在分崩离析的感官中仍然得以保存一点点的自我。穿过星河迢迢,山川湖海,穿过岑寂的时间纹路,能看到它的颤抖,它的坚定,它的虚张声势,它的不自量力,它的“且插梅花醉洛阳”。
总之,这一年就要过去了,风雪将息,过往不提。
来年一定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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