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田《散文集》
蒙田说: 如果我想的是迎合世人,我就该痛下决心削足适履,把自己当作众人品头论足的对象,我希望世人看我时我仍穿着俭朴的家常衣服,我不做作,只有本性,我写的是我自己。
作家和世界沟通时,凭借的是一些特殊的外在记号,我是第一个使用“我”来表白自己的人,我就是我,是蒙田,我不是语法家蒙田,不是诗人蒙田,也不是法学家蒙田,世人若因为我谈论自己太多而百般挑剔,我会因为世人从未苦思一己而予以大大挞伐。
在描写自己的时候,他呈现的形象是个常人,一个为少数身边人的利益而奋斗不懈的常人。蒙田写出了文艺复兴时代揭露个体人格最透彻的作品,他是以自己为例在续写人生,特能显示文艺复兴作家意识到人智的局限,又奋力要有所突破。
越是把人摆在宇宙的架构上看,越能凸显相对论的观点在蒙田作品中的力量,就如同他在《为雷蒙.西鹏辩护》文中所显示的。蒙田强烈质疑人类自以为在开天辟地中享有独尊的地位,他说“苍穹更替有序,星体运行其间,而大海辽阔,波澜壮阔,这一切在自然之中已行之有年,人类凭什么自认这一切都是为他而设,供他使唤?”很多作家也认识到这一点,因此惊觉人类之渺小与无知,从而认定人类所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丝悲剧性的虚荣罢了,然而蒙田在接受类似的看法之际,却能从不同的思考法则出发,和万物相形之下,人类实显“平庸”,知识上的虚假昭然若揭。他虽然秉持这样的态度,却不否认在创造的过程中人类和万物有如同根生,我这么说为的是要确定人类处境的雷同,使我们归返并融入万物之中。这种齐物论的观念不仅发挥在农蒙田的创世观之中,也充分应用在个人与群体的关系上。
人与人相亲相爱,和谐不已,蒙田不像牧师一样在登台讲道,因为他只写人,写一切和人有关的事,他的行为准则不在于规范,而是落实在经验,他要求自己凭个人的智力与平实的自我以身作则。
塞万提斯《堂吉诃德》
《唐吉诃德》的首要目的就是作者最急于彰显的企图,是讽刺当时盛行的骑士传奇。作者的写作方式因而可以略分为两种对照,写实与浪漫,现实与想象,实际与玄思,他只是把骑士的世界摆在不同的时空坐标,观察之,描摹之,结果居然让人耳目一新,造就一部空前的综合艺术品。
常人世界与堂吉诃德先生彼此遭遇,无异于现实世界与幻想世界彼此遭遇,也无异于理性世界与想象世界彼此遭遇,归根结底也就是凡事以物质和利益考量为前提的世界和凡事以理想动机为前提的世界两者的遭遇。
唐吉柯德,他忠于自己的理想,而且毅力坚定,勇气可嘉,纵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这种道德上的恢宏气魄,令人击节三叹,为之低徊不已。就事实而论,理智可能在书中赢得最后的胜利,但是堂吉诃德的精神独能长留人间!
我们还能体会到堂吉诃德行事光明正大,气魄不凡,而不仅止于毅力上的坚韧不拔而已,他要拨乱反正,要解苦济厄,为理想而献身,义无反顾。他不吝惜援手,能自行砥砺勇气志节,不惧危难。
世界或许不再要构筑普遍认可的体系,行为的意义或许难以满足我们终极的理想,而且个人的企图可能一无所成,但是只要秉持雄图抱负,这魅力依然可期。所以如此,原因是个人可以培养出自己独具的心眼,也就是想象的事业,可以发展出属于自己的一套体系。
尽管现世糊涂迷茫,仍有人由于崇高的行为准则所激励,而展现多姿多彩的人生。
这个世界里的种种行为,若非感于美的激发,便是内心骚动使然,“功利”不在,甚至连现实也给摒弃了,那个世界简直就是一座舞台,因有“愚行”,而更显得生动活泼,灯暗落幕时,剧场又归于合情合理,也因此阴郁笼罩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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