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中,我们还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有七、八户人家,门前是一个大堰塘。那时家乡还没通电,更别说风扇了。夏天就比较难受的了,太热的时候就用竹扇子或者蒲扇降降温。晚上睡觉就比较麻烦了,家里面像蒸笼一样,只能在外面纳凉,我们叫“乘凉”。
天还没黑,就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了。夏天蚊虫特别多,要提前烧一堆稻草碎或者细小的麦秆,用浓烟把蚊子熏走,不然晚上就没办法睡。夏天吃饭比较早,吃得也比较简单,玉米粥加点酸萝卜就对付过去了。
屋旁有一颗大黄角树,枝繁叶茂。我们乘凉的地方就在黄角树旁边的一个坝子里,坝子用水泥和石灰平整过。有五十米左右长,十来米宽。由于是在半坡上,因此坝子也有一些坡度。吃过饭,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从门前的堰塘里提几桶水,在坝子的面上浇一些水,先降降温。
等浇过两三次水后,坝子面上的温度终于下降了。我们就从家里拿着竹席、枕头等往坝子上一放就可以了。小孩们总是早早的就到坝子里了,不知疲倦的跑来跑去。大人们活还没忙完,吃完饭还要收拾碗筷,喂猪。
那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夏天乘凉就等着大人们讲故事。还记得我的一个远房二叔同我们讲他们小时候的艰苦生活,没有吃的时候,就吃家乡的一种叫做“白蒜泥”的土。在我们当时的幼小心灵里,简直不敢想象还有那么艰苦的生活。(人啊,有时候就是比较贪婪。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孩子们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当时我们的感受。)听着父辈们讲述他们的故事,我们对当时的生活反而有了一种比较知足的感觉。
大人们吧嗒吧嗒抽着自家种的“叶子烟”,这个烟劲头大,烟瘾大的用纸张裹着抽一根就差不多了。聊着天,吞云吐雾,小孩们也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疲倦了倒头就睡去。大人们也许有他们的烦恼吧,常常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睡的。也不知道他们是靠着什么信念活下来的,每家都有四、五个小孩。光是吃饭都很成问题,玉米羹、小麦碎是主食,土豆、南瓜加点酸菜,都还不一定能吃饱。更别说还要供他们上学读书。
小孩们没什么心思,一般睡得比较沉。曾被大雨淋过好多次,因为雨下得小的时候还没觉察到。等雨下大了,才从梦中惊醒。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匆匆回到屋里。用衣服把身上擦一擦又继续睡,第二天起来总感觉没睡够。
七九年的时候,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终于可以吃饱饭了。八十年代初,家乡也通电了,后来也有电风扇了。夏天,就再也没有在外面乘凉的必要了。那个同我们讲故事的二叔,八七年的时候患病去世了。一起乘凉的小伙伴有几个也不在人世了。
如今,充足的物质生活,丰富的精神生活。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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