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书香门第,从小受长辈们“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谆谆教诲,且与诸多学霸型表堂兄姐们一起成长,时刻与他们共熏陶着爱学习的家风、共享受着好成绩的快乐,小学学习成绩尚可。但从初一开始,直到17岁高二之前,我完全不认为学习是件快乐的事,以打篮球、乒乓球、电子游戏为主,以学习为辅,与爱学习的家风格格不入。期间还因过于贪玩被父亲勒令休学一段时间,以至初一留级一次。枉我在家中排行老大,下有一弟一妹,如此行径、何以表率?为保家风,长辈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引经据典、恩威并施,理性与感性结合、甜棒与棍棒并加。每逢开学,父母揪心《在希望的田野上》为我送行;每到放假,我揪心《别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过往的青春》2018.12.12
如此寒来暑往了6个轮回,17岁高二的暑假,我那一塌糊涂的成绩单一如既往地摇曳在父母心有不甘的眼神里。即便如此,暑假里继续贪玩,终于有一日惹事生非,父亲得知后不打也不骂了,以酒解愁、心灰意冷,失落得想把家产卖了。我突然感觉到坚强的父亲是真的伤透了心,为了不让父亲伤心过度,我咬紧牙根向父亲写下保证书一定认真学习,明年高考让父亲满意,暑假开始去补课。那年夏天,比我高一届的堂哥不负众望考上了一所本科以上的大学,吃完了堂哥的谢师宴,兄弟俩离别在二中校门口。堂哥轻轻地挥挥手、饱含信任含情脉脉地说:“阿蕾,加油,明年等着你的好消息!”语落身转、低头沉思:“明年?明年是何年? !明年考不上怎么办?”然并卵,再抬头,校门口的篮球场散发出来的青春荷尔蒙依旧是那么吸引人,依旧令我穿着人字拖左突右冲于骄阳底下;大汗淋漓之余,人字拖的底扣又磨掉了好几层。球场上骄阳似火,抬眼间,一阵目眩,恍然间想起写给父亲的保证书、想起堂哥离别时信任的眼神,我放下篮球,静静地走向去宿舍学习的路上。此后的一年间,我与另一位尖子班也爱打篮球的学霸哥们同住教学楼拐角的一个小房间,同学习同娱乐同生活,约定每天起早摸黑学习、每周周末打一次篮球、每周周末蹭吃一顿只有三人懂得的霸王餐。
《过往的青春》2018.12.12
1999年夏天,18岁,高考前填写志愿,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了军校,结果一不小心就被调剂上了皖北的一所军校,既开心又失落,开心的是经过一年的努力,成绩过了本科线分数,失落的是被录取的军校并不是想上的军校;但总体上是给长辈们和自己有了个交代,尤其是安抚了父亲一年前伤过的心。并且还有一个意外收获,高三那一年每天起早摸黑学习,我无意中默默关注了隔壁班另一位也经常起早摸黑认真学习、漂亮可爱的小美眉,高中毕业后竟演变成了初恋。
《过往的青春》2018.12.1218岁至22岁,是放荡不羁的四年。高考成绩公布之后,又得知可以上军校,自我感觉万事无忧了。上军校前,我到省城参加初次军校招生体检,怀着“军校招生体检肯定是包吃包住,哪怕只穿一条内裤过去就可以”的良好感觉,结果“还好带了一百多块零钱,差点没被扒得只剩内裤回家”的打脸事实。四年的军校生活,我把有限的革命热情投入到无限的军事训练和篮球事业上去,课程学习又松懈了,勉强毕业。同时,那四年里把初恋之歌演唱得如痴如醉,那时手机电话通讯不发达,在飞鸽传书中不解风情的“木头人”逐渐开窍,待到开窍时,蓦然回首,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感慨错失良机之余感谢一路陪伴成长。每每与妻闲聊过往八卦情史,妻感觉初恋情史像琼瑶剧,并啧怪我为何不让她是剧中人。
《过往的青春》2018.12.122003年夏天,面临军校毕业分配,家族里一个声音在呼唤“争取分配回老家吧,离家近以后回家方便点”。当时因篮球打得不错,有机会找领导留校当个军体教员,在皖北的小城当军体教员还是可以过上比较安逸的生活。左思右考,如果在军校呆着也就那么平淡,倒不如回家乡的一线部队干个痛快,于是争取分配到了家乡的部队,但分配到了专业不对口的步兵团当排长,在新毕业排长集训中因表现较为突出,加上会打篮球,集训后被安排到荣誉连队“红四连”当排长。带着大家的不解和自我的压力,我忐忑不安地来到了“红四连”报到,在积极上进的连魂的熏陶中,在“横是一竖是一,四连永远是第一”等等口号的鼓舞下,浑身打满鸡血,通过各级领导的关心关注和自我提高锻炼,毕业当年年底参加团里的基层军官集训,考核取得第一名,之后的工作中继续甩开膀子干。
2004年夏天,毕业一年,我被推荐安排到南京一所军校学习半年。在这半年里,接触了不少一起学习的其他性质部队的干部,对比这些干部的工作生活,觉得自己的工作生活是另一个世界,自己那么拼命摸爬滚打是为了什么?夏天海训晒得像鱼干是为什么?而得到的又是什么?感觉世道很不公(后来才觉悟,世上哪有绝对公平,自己能跨专业到步兵团荣誉连队任职,在不少人眼里这也是个不公平。最该做的就是,珍惜自己当下所拥有的,对得起他人无缘无故的赏识)。
《过往的青春》2018.12.122005年春天,南京半年学习结束,我带着困惑回到了“红四连”。恰逢集团军要组织荣誉连队大比武,为了比武取得好成绩,老连队的干部战士重新从全团挑选组建,面对大部分陌生的面孔,我一下子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感觉。团里指派一名大腹便便的副团长带训练指导组指导比武前的训练,他居然把参加比武的兄弟们当敌人似的来对待,动不动就以“比武拿不了好名次,你们就是团队的罪人”来吓唬人,在他眼里目标只有一个“取得好成绩,他好交差邀功”,丝毫感觉不到真情实感上的关怀,慢慢的连队兄弟们的心就累了。在比武准备中,因一次工作冲突,全连干部骨干没时间背记理论,上级领导现场抽问时全连覆没,当晚团领导来连队开会,类似于批斗会,十分不理解大家为何不背记理论?解释是无效的,因为再有力的解释在结果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的。领导宣泄之间突问大家“如果上战场要让你死,你是往前倒还是往后倒?”大家都回答“往前倒!”而轮到我回答时,居然回答“我不会死!”,把在场的其他人给愣住了(居然打乱了他们习惯的角本)。南京培训回来的困惑促使我下定决心不干了,甚至跟领导提出想离开部队,但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一个月后我调到另外一个连队当排长,没有了老连队的风风火火,反而不适应了,感觉挺没意思的,也挺郁闷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2006年春天,我提升职务,在新连队当副指导员,但还是走不出自己内心的困境。有一天在训练结束回来的路上,偶遇曾经的一位领导一起谈心,他给我指了一个方向“别在这个团再呆下去了,想办法换个单位,给自己一个全新的环境全新的开始,才能走出困惑的心境,不瞒你说,团长已经把你看死了”。机缘巧合,刚好有一个新组建的单位,有原来的同事调过去工作,得知还需要选调干部过去,到新组建的单位成长进步空间还不错,于是向团领导汇报了想法,领导也不错,给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2006年夏天,我如愿以偿调到了新组建的单位,并且职务也升迁了一级,到机关宣传股当一名干事。进了机关,写材料是最基本的要求,部门领导是个十分严谨的领导,加上工作岗位特点,此后的两年里,过了不少“白加黑”、“5+2”的工作日子,经常与几千个汉字过不去、折腾来折腾去、恨不得把每个汉字拆开了重新组合看怎样才是最完美的,导致后来感觉写材料没有四六句就不是一个好材料,硬生生也要憋一下八股出来。经常一个人筹划一台晚会该怎么举办?临时舞台该怎么搭?露天舞台突遇下雨怎么快速转移到室内舞台?导致后来想事情总是要考虑方方面面。在工作之余也经历不少“白加啤”、“红加白”的酒精考验,只因那句“酒量有多大官就能当多大”的激励,就“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导致2006年因经常加班和喝酒住院三次,第三次去医院时,军医看到我就生气说下次再来就不要治疗了,但酒量始终处于两瓶啤酒就倒的水平。每住院一次就感悟一次人生,什么“青岛纯生,毁掉一生”、“国窖1573,既伤肠又毁肝”。第三次出院后就基本不喝酒了,今生与酒无缘。
2008年秋天,为了有基层主官任职经历,也为了保养肠胃、远离机关加班,我申请到全团官兵成分最复杂、干部年龄大部分比我大、士官编制多,但伙食管理最好的连队当指导员。有得也有失,身体调理了,工作冒泡了。当指导员的第一年,工作严要求高标准,刚好又是团政委挂钩帮带连队,单位各项工作都完成得不错。
2009年春天,我遇上了现在美丽善良又大方的妻,半年的交往后感觉情投意合,正式开始恋爱,她对我的工作十分支持理解,我每天再忙也会抽出半小时以上的时间来煲电话粥,还好两人距离不远,相距一小时的路程,每个月能见两三次面。加上当时的搭档是位家属已随军的老大哥,一到周末休息,就催促我赶紧去谈恋爱,值班的事不用操心。之后,虽无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也纯纯真真地爱一回,一年后喜结连理。
2009年冬天,连队被评为先进连队,个人也立了功,有点感觉成绩不错,单位还可以了,只看到成绩表面的光环,没意识到平静海面下隐藏的冰山。
2010年春天,即将干部调整,我原本准备提升到机关任职,但单位一名士官财迷心窍,参与赌博,最后因无力还债,拿命去赌,还好发现及时,抢救过来。此事影响很坏,单位荣誉受抹黑、个人进步受影响,上级领导还比较仁慈,只让我作检查、暂缓提升,没有给予处分,继续留在连队当指导员处理善后工作。但此事一直挂在领导嘴边说了好几年。
2011年春天,我调整岗位到机关任职,代理职务,半年后转正。新岗位新特点,因之前当指导员时工作的失职,有的领导难免会再提起,加上工作中难免会出现纰漏,一直让有的领导耿耿于怀,我自己也不是很爽,但工作一直干得问心无愧。期间无意中关注了自主择业政策,认为这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官大官小、没完没了,钱多钱少、没完没了”,如果有个基本保障,自己再出去做点实在的事,应该也过得自在。当时,有传言自主择业年限可能放宽到军龄满18年。为此,定下目标,坚持到符合自主择业。
2014年春节,妻子为我带来了小公主,我也提升职务到一独立营区的基层单位当教导员,亲友们都祝贺我双喜临门。那一刻,我内心无比清楚,自己当父亲的喜悦远大过职务提升的喜悦,自主择业的念头更加强烈。从任职教导员的第一天起,我就准备把新岗位当作军旅生涯的最后一个岗位来对待(一是年龄大了没优势,二是内心想自主择业)。越是最后的东西越显得珍贵,接下来的四年里我力求能为自己所带的单位多做点事,克服改正当指导员时的不足,在严守安全底线的基础上,树立“风风火火干工作、轻轻松松过生活、和和睦睦促感情”的理念,营造风正气顺的内部环境。对本单位人员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在不违反原则底线的前提下,能照顾到部属家庭生活的尽量去照顾,小家不安何以心安大家,尤其是对兢兢业业干工作的部属更加照顾。面对领导批评,合理的虚心接受、抓紧整改;不合理的顶着、不传导负面情绪,尽量调整好心态。搞教育、写总结,也不会再绞尽脑汁怎么文字对仗、朗朗上口。搞教育时,大部分笔记本上有记录就好(机关也有机关的难处),课堂上只要是说人话、说接地气的话,效果就会有。写总结材料,control+c,然后control+v,再结合实际修改,大家再谈论斟酌一下,剩下的就交给文书了(很荣幸的是有一任文书被大家调侃为“副教导员”,甚幸!)。
无欲则刚,就这样,我在教导员岗位干了四年,这四年时光是我军旅生涯最顺心、最温馨的时光,单位内部关系和谐,工作顺顺利利,虽然是独立营区但从未发生过让上级领导操心的事。单位年年考评靠前,两次被评为先进单位,个人也再次立功。也让我深深体会到只要把单位的利益高高举在头上、把单位的全面建设想在心上、把他人的切身利益挂在心上,单位和他人也一样会把我念在心上。
人还是过得坦然些好,时光会老,但真情不会变。
《过往的青春》2018.12.122018年春天,经历了十九年的军旅生涯,我听从内心,无问西东,选择了自主择业,不悔就是最好的选择。
《过往的青春》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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