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婆婆(爸爸的继母)想要给我取名露露,或者露儿,因为,我是在路上出生的。
三十年前的四川农村,不仅仅是交通不发达,甚至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
怀有身孕的母亲,在新婚分家的时候,什么粮食都没有分到,而父亲则外出打工不在家,所以即便我的母亲辛苦劳作,依旧食不果腹,更别提营养了。孕后期,母亲因为营养不良而面色蜡黄,全身水肿,心疼母亲的外公,让三姨将母亲接到他的身边亲自照顾。每天杀鸡炖肉,调理了几日,母亲的气色终于好了一些。
为了在坐月子时能有足够营养,勤劳的母亲在家养了鸡鸭和猪,她去了外公家,这些鸡鸭和猪就拜托给了婆婆。母亲在外公家的第三天,婆婆托人带来消息,说家里的猪死了。
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哭的撕心裂肺,猪是家里的大部分财产,是未来的希望,如果猪死了,接下来日子就更难了。
或许是伤心动了胎气,当天晚上,母亲就觉得肚子疼。外公家是山区,要去医院必须得走几十里山路,还要经过我家才能到。
天微微亮,外公就请来村里的两个壮年男子,按照辈分,其中一个我应该叫舅舅,另一个则叫表哥,让他们俩绑了一架滑杆,上面抬着我的母亲,由外婆陪同,送往医院。在交通不方便的当时,没有车,山里人家遇到生病或者不方便走路,都是用滑杆。
一行四人在走到一个悬崖边的时候,我就在滑杆上出生了。
可能是营养不良,刚出生的我像一只小老鼠,胎毛都还没有褪完,脸上和身上毛茸茸的,瘦瘦的,后来穿上衣服一称,还不到四斤,这是后话。
刚出生的我,没有呼吸,没有声音,全身青紫,大家都觉得是个死婴。外婆说,死都死了,留着干嘛,直接扔到崖下面去算了。抬滑竿的两人中,年长的那位说,先别扔,**
(我父亲)不在家,家里的妈又是个后妈,娃娃扔了,他们别为难珍(我妈妈),娃娃是死是活拿回去给他们家的人看看。
外婆于是到旁边的水田去洗手,准备脱了衣服来包娃娃,等外婆刚洗好手,我就开始有了哭声,母亲惊奇地说,活的,是活的。
从我出生到哭的这段时间,母亲一定经历了过山车式的心情起伏。
从家走的时候,外公就嘱咐,在路上即便很疼,也不能大声哭闹吼叫,所以母亲一直很隐忍;当我出生,母亲一定有一瞬间松了一口气,终于生出来了;可是发现,竟然是个死的,十月怀胎的宝贝,竟然死了,肝肠寸断;后来哭了,是个活的娃娃,没死,我的娃娃没死!
这一段是我脑补的,我想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吧。
于是,我就这么逃过了被扔的命运,跟着妈妈外婆他们一起坐着滑杆回了家。
到家后,婆婆请了接生婆,来给我剪脐带,称体重,我算是正式来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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