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失去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路灯下抽烟。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洒脱，但是，姿势很笨拙。吊带，短裙，浓妆，夜店标配，突兀地乱凑在她的身上。我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膀。她抬起头，咧嘴笑了，眼妆花的不成样子。

“他们去下一场了。但是我有点饿了。”她踉跄地扶着路灯起了身。说话的时候脸下意识地避开我，我知道，她怕我闻到她身上的烟酒味。

“想吃烧烤，行吗？”无论什么时候，她说话的语气总是这么温柔，跟她犀利的妆容十分不搭调。

我搀她上车，脑子里不断筛选，最后订了一家应该没什么人知道的小店。

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没有来过。才放下心。入坐之后，她不太说话。我点了她平常爱吃的。她却只要酒喝。我顺了她的意。选了后劲小一点的酒。

她喝了两口，开始断断续续跟我聊东聊西。我给她倒了一碟醋，把铁签儿上的肉一个一个撸下放到醋里。她温柔地看着我的动作，弯起嘴角笑了。边夹肉往嘴里送，边说，“真好，我有你就够了呀。”

我看她费力地咀嚼着，半天也没有咽下去，嘴角的微笑还在，可是眼妆有点花掉了。她一定没有注意到，还勉强地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微笑。

吃了几口，她左手开始轻轻按着胃。我知道定是又胃疼了。愈发消瘦的脸颊和肩膀替她告诉我，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她什么也不再多说，甚至不接受别人心疼的目光。我知道，她在挣扎着找回自己。别人，再不被允许帮她，她的自尊心必须由自己一点点重新撑起。我没有递过去纸巾，没有替她擦干眼睛。只是在她面前的杯子里，满上温水。

她掐了烟，放下酒杯，端起那杯温水，握在手里轻轻揉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出现熟悉的名字，一条短信，“今天很累，别胡思乱想，睡了。”

她看了一眼短信，轻按删除键，表情没有一丝波动。送她回家，离开的时候，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臂。我听见她喉咙里咕哝着那两个字，“真好。”

突然很想念这张面具后面素气的脸。笑起来，弯着的眼睛，和她反复强调不是皱纹是笑纹的纹路。

下了楼，在车里坐着，车里充满她的味道。听着一周前她给我的留言，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酒后的呢喃，“六月份马上就要过去了。我很自私。希望有一个人，只看我，只爱我，无论我用了多大力气，都推不开的这样一个人。谁不想要呢。誓言什么的都是假的。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呢。突然好想要一个拥抱，我很差劲吧。”

看到她房间的灯关了，我驱车离开。希望你回到十六岁去好好谈一场恋爱。而不是独自生活到了二十六岁，才开始在一个不恰当的人身上打碎所有泡沫。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把你抱紧，看到光亮，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