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是可以预见的,但重逢未必能够如约而至。
曾经发起过一个话题,”你的昵称有没有来历?”。有位网友的昵称叫做“门口老槐树上的猫咪”,回复就只有一句话,这是奶奶去世以后改的网名。这不禁让我想知道是怎样一段故事。
故事很短,生活很长,最初的时候每次她与奶奶分别,都觉得肯定是要再见的。可不知怎么,最初记忆中的黝黑的头发,竟然突然就被取下,灰白色成为了一如既往。曾经一手握着拐杖,一手撑着椅子,慢慢行来行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站不起坐不稳。从抑扬顿挫的唠叨,变成若有若无的碎碎念,最后到痛彻心扉的呻吟,直到无法言说。
后知后觉的她,发现奶奶从她的记忆里一出现,一直到最后再也不见,这漫长的时光竟然是奶奶一点点向她的告别,而她却一次次怀着憧憬和希望的心态和奶奶道别。
她记得还是少年时,奶奶只是身体微微抱恙,偶尔还会一起去爬个山。年轻如她,都要蹒跚而行,奶奶只是默默的亦步亦趋罢了,那时候她记得奶奶兴高采烈的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爬山喽!”
谁能想到不过数年,最先竟是奶奶无法行走了,只能听到奶奶含着泪光淡淡的叹气:“也许再也不能走路啦!”。当时的她抱恨痛哭,但也心怀侥幸,可终究侥幸是无法成真的,奶奶不能依靠腿脚的力量继续行路了。
奶奶对于不能走路这件事其实很有一种自尊心的顽固,每每家里来了客人,不管多喜欢热闹,她都只是借口累了去休息,而躲在屋里不再出来,哪怕吃饭也都是在屋里吃。起初她并没有察觉,后来因为几次的尴尬表情,让她彻底确信,奶奶真的很在乎这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她工作之后,只是偶尔回家,每一次的离别耳边都只是一样的对话,要吃饭,喂饱自己,要加衣服,别委屈自己,最后都不忘长叹一句:“又要过年才回来啦!”。直到有一次奶奶幽怨叹息:“我。。。。。怕是。。。。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啊。”
渐渐的,奶奶已经无法表达完整的意思,只会说好,彼时的她已经将出生带来的权利,还回去的大半,直到有一天,奶奶再也没有办法说话,然后安静的把所有的一切归还给了这片天地。
最后她和奶奶的离别,是春节之际,远远见着门前那棵老树,就这么一日不变的站在固定的地方,树下的老猫也因为天气的原因改去卧在了门廊里,树旁的老屋就是奶奶住的地方。
她总说她到现在还会想着,放假回家,依然是这旧屋老树,懒猫破瓦,依然是那个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等着给她炒上两个鸡蛋。
我曾劝她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的。我们也会越来越明白,从小一勺一勺将我们养大的食物,现在也要换成药水,要我们一勺一勺再还回去,可是终究我们是还不清的。也许终究我们也学不会去面对这种事情的勇气。因为……
奶奶要去的地方并不需要勇气,我们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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