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来话不行。我可以和马来人交谈,那不是我会说,而是他们会猜。
我:这支树枝太瘦了,砍一支肥的给我。
对方就砍了一支粗枝给我。
我:我要买一只鸡,要女的,年轻的。
对方便给我一只嫩的雌鸡。
可是,有一次我却黔驴技穷了。当时我和说马来话的印尼女工在我空置的房子阳台上洗阳台,远处的山色一片烟雨蒙蒙,有如秋冬的景象。我看得醉了,很想对她说“我最爱秋天了!” 但是我须得会用她的话说“秋天”啊。于是我就......
我:一年有四季,对不对?
她:是吗?
我:是啊,一年有四季。
她不响,我接着说:
我:有一个季节很热,一个季节很冷,对不对?
她:是吗?
我是要引导她先说出夏季和冬季,因为这两季节容易形容:很热,很冷。一旦她说出了夏季和冬季,我便可以打蛇随棍上问她这两个季节中间那一季节叫什么,然后顺理成章也要知道“剩下那一季”叫什么啦。
可惜我打错算盘了,她一点都不懂我说的什么鬼。
原来啊,穷苦的人只有生活里真正存在的季节,没有故事书里的,远方的,诗情画意的季节。她一辈子呆在这靠近赤道,没有四季之分的地方,大概也没看过故事书吧,更甭说去旅游,她不知道春夏秋冬。
这女工,当我要收存她的手机号码的时候,我问她什么名字。她说,你写“伊卡妈妈”吧。伊卡是她小女儿,村里的人都称呼她伊卡妈妈。
伊卡妈妈帮我工作的时候,我们有许多机会聊天,因为我不像别的“老板娘”会让工人自己单独工作;我是和工人一起工作的:一个剃头,一个扳耳。我认为这样效率比较高,而且方法也是按照我要的。
虽然我们有机会聊天,我却尽量不去挑起话头。我发觉只要问她一点什么,她总要停下手,歪着头,一番思索或回忆,然后才回答。这样很阻碍工作。
可是,我不挑起话头,伊卡妈妈却自己会挑起话头。
她: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我:不知你说什么。
其实我曾多次告诉她,对我说马来话要慢慢说,一点一点说,否则我听不懂。但是她总是习惯性地一开口就有如整箩筐的泥鳅滑溜溜地倒出来,而我一尾也抓不住。
有时候我觉得没必要慢慢去问她到底说什么,猜想也就一些八卦消息吧,便嗯嗯,哦哦当作听到了。
那一天她又这样对我快速地叽里咕噜,我决定必须让她尝尝自己的药:
她: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堂堂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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