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有许多年轻的艺术家自认为怀才不遇呢?因为艺术是在第三位的。
第一位是本体,即物质存在或生活的本体。人们首先希望有吃的,穿的,用的,然后再考虑它们好不好。在一个国家或社会不够富裕的时候,最吃香的就是那些生产本体的人。
第二位是质量,即在人们要求的功用性上做得更杰出。比如说,结实耐用,物美价廉。这里的“美”也是针对于功用性的说法,只是人们经常用而不自知。比如“美的空调”(这里无心打广告,只是这个例子比较好用),当然不是把空调的外形多么美观放在第一位,而是它能满足顾客制冷制热效率的需求。那些最有竞争力的大众日用品公司,往往就是在这个“质量”层次占据优势的人。
第三位才是艺术,即人们对事物寄托了意义,对生活提出了追问。一把伞,本来只是遮风挡雨之用,但你或许能从中联想到《雨中曲》,或许是《新白娘子传奇》。人们在满足了日常需求之后,已经不甘于继续浑浑噩噩地活着,要使身边的一切,乃至世间的一切,都带上一种伟大的、光荣的、浪漫的气息。“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钻石在本体的层次上几乎是没有价值的,因为人们离了它也能活(除非是针对所谓的上流社会);在功用性上,它天然地很漂亮,但这不是艺术,因为它的本体意义就是“装饰品”,漂亮是它基本的功用性要求,所以就连原始人和乌鸦也喜欢它!直到人们把钻石和婚戒联系起来,和浪漫的爱情与白头到老的幸福联系起来,钻石才被成就为艺术的一部分。
我们就拿文学来打比方。市场上最流行的那些爽文、小白文,它们之中的佼佼者一般是在第二层上。当然不排除它们有的作者内涵很深,特意加入了一些“艺术”的成分,但根本上,它们的目标群体不是那些特别有艺术鉴赏力和文学追求的人,它们的成功也主要不依赖于此。现在我们有一些希望在文学领域有所成就的青年人,对于这些网文是很不屑的,然而他们却也因此不能成功,因为他们脱离了“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的鉴赏追求还在第二层以下”的事实。如果他们非要坚持自己原来的创作方向,那就得找到极为少数的高端平台,并使自己的作品在本体意义和质量意义上也越来越艺术化,即“如果它不是艺术,那么它什么也不是”的标准。我们当然希望大众能够早日觉醒,越来越意识到艺术对自己生活的价值,这样也能够降低艺术创作者入门的门槛,使他们从“创作原教旨的艺术”转变到“使生活变得艺术”。“雕梁画栋”,就是一种富艺术作品,里面有雕塑,有美术,有诗歌,有建筑。其中单就任何一项拿出来,也只有“建筑”是最贴近“本体”层次的,即任何人都必须住房子。但是,建筑艺术却是另一码事,只有那些追求建筑艺术的钟鸣鼎食之家,或是社会级别的团体,才会使得“雕梁画栋”充满他们的生活空间。这未必意味着奢侈,因为简约的建筑也是艺术,也属于“雕梁画栋”。
既然明白了这些道理,那么以艺术为追求的创作者在如今的社会自觉不很得志,其原因也很明白了,就是以艺术为追求的消费者,即以艺术为追求的生活着的人,还很少。许多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仅仅能够满足“本体”的需求,那些基本的衣食住行,他们都觉得是“美好的日子来临了”。对于那些尚未脱贫的人来说,“质量”的追求,即更好的、更大牌的产品,他们还是用不起的,又何谈于艺术呢?因此,物质的进步是第一位的,精神的提升是第二位的。思想在这里面起了一个折中的作用。它有时是消极的,即一个穷人家的孩子通过发达的互联媒体,首先欣赏到了他(她)认为很好的艺术作品,提前激活了他(她)这方面的需求和创作欲望,但是他(她)要走上这条路却很艰难;有时候思想起积极作用,就是认识到目前的社会历史现实,适当地、有计划地为自己铺设通往艺术的道路,而不只是怨天尤人,好像祈神求雨似的原地打转。要知道,能够使大众摆脱贫穷、富裕起来,从而能追求更好的生活的人,那是在第四层,即改造历史,以历史为艺术的伟人们。即便这样,也还得好几个三十年哩!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一个人的热情能挺几个三十年?笔者其实不是很懂艺术,也不是很懂市场或社会,只是把自己粗浅鄙陋的看法,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交流一下。希望我的想法并不正确,我们能更快地进入到艺术的黄金时代里去。但愿我们是幸运的,能够在年老前实现理想,找到归宿。虽如此,有见识的人们,还是要积极行动起来,多搜集信息,让思想多发挥积极的指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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