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书,有疑问的时候,总觉得是自己看不懂,毕竟有些字和成语都不明白呢。
稍长大一点,学了些理论,发现大多时候,这些理论都经不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辩驳。但那时候权当做是逻辑训练,没太当回事,也还不大敢去反驳,最多也是课堂上和老师争辩,气气人而已。
当阅读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能够对作者的一些观念产生质疑。但质疑还是得有依据,你又怕自己没那个本事。或者也觉得,这么明显的漏洞,作者不应当没有发现吧?
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读书时候凭借自己的常识或者经验,感觉作者说的不对的时候,那必定是作者错了,而不是你的直觉出了问题。
例如,当我阅读基斯·斯坦诺维奇的那本《超越智商》的时,收获是有不少,但作者提出什么三种心智加工模型、什么晶体智力和流体智力这些概念时,我被搞懵了。
不是我无法理解他具体指的什么意思,而是这样难懂又难记的概念,让一般人如何“超越智商”?反而是作者提到的,与其观点相对的另一类崇尚直觉思维的学者,引起了我的兴趣。比如吉仁泽。
吉仁泽的理论很简单,也很合我胃口。什么二重心智,理性与感性的分类,什么快思与慢思,惘然!直觉对于生存很重要,所以才在人类演化中保存了下来,而对生存有用的,必定就是合乎生存的,也就是理性的。
大多时候我们做决策,用的是直觉,而不是什么富兰克林的复式记账法。择偶也并非像是达尔文那样,列出结与不结的若干种理由,一一分析。就连跨国公司的董事会,大部分时候也都是靠直觉决策。
行为经济学是近年来比较热门的话题,2017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就颁给了行为经济学家理查德·塞勒。塞勒和卡斯·桑斯坦合写了一本叫做《助推》的书,读的时候的确也收获颇丰,但我却总是有个疑虑。
该书的核心观点是,既然人常常是非理性,那么他们做决策的时候,选择就往往并不是合乎理性的,有时候也并非对他们自身有益处。因为,塞勒和桑斯坦认为,政府就应该作为“温和的家长”,给他们一些强制。
“助推”就是他们所提出来的方式。比如,以前人临死前签署的文件上,默认的选项是不捐献器官,那么我们就应该将默认选项改为“是”,这样就能够提高器官捐献的比率。
还有参加保险计划等各种人生重大选择的时候,这些“愚蠢的人类”(塞勒等人并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并不知道如何选择才对他们真正有好处,作为管理者就应该给他们一个默认的好的选项,这样懒一些的人就能够不用更改其选择了。
你看,多么完美的“家长”,每届选民都如此愚蠢,所以我们就应该给他们发一张含有默认政客的投票,他们只要投进去就好了(当然,塞勒等人并没有如此明目张胆地建议)。
读《助推》的时候,我就在想,塞勒所提倡的“助推”政策的前提是,提供选项的政府机构、管理者、企业,是一个为选民、为员工和为老百姓幸福考虑的“好人”,但历史证明,几乎没有这样的统治者存在于世过。
反而是这样的“助推”,被一些邪恶的(大部分时候)机构用于自己不可告知的目的时,那么我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可就遭殃了。
读完后我并没有把这样的观点表达出来,同样是担心是自己错了。毕竟塞勒可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呢!
这两天读塔勒布的《非对称风险》给了我很大勇气,塔勒布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是敢于对自己言行承担责任的人。该书中,对于塞勒就大批特批,倒是进一步激励了我。
由于当今社会的学者、机构和政府,缺乏“风险共担”的责任,所以他们给出来的建议、看法和观点,都变成了值得商榷的事情。
你以为世界卫生组织就能够客观地给出建议,每当有全球性流行病发生的时候,有多少说客去争取自己开发的疫苗能够成为推荐产品?你以为医生能够为病人着想,能碰到一个不过度治疗,不需要各种仪器、CT和化验就给你救治的医生就应该烧香了。医学专业期刊上发表的新药文章,多少是能够经得住可重复研究的?
同样,那些在电视上预测股票的,有多少是自己下了注的?那些提倡健康饮食的专家,有多少人是严格按照自己提供的食谱生活的?
期望有一个良好的上层机构实行“温和的家长主义”,推你一把,其结果可能是把你推到悬崖下,而不是扶你上岸。也难怪塔勒布想把大部分经济学家送去绞刑了。
因此,当读书过程中有疑问的时候,不管是作者没有考虑到,或者故意回避这个话题,就应当就此停留一下,追问一下,如此才不会被其花里胡哨的观点所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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