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脾气的妈妈

倔脾气的妈妈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家中一边看着小女儿玩拼图，一边思考着待会儿是去门口的面馆吃一碗牛肉面，还是去附近的小饭馆点一盆小龙虾，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电话是婶婶打来 的，我有些奇怪，婶婶从不打我电话，我心里想，莫非是弟媳妇要生了？

“英（云）子，你妈在茶山晕倒了，睡在地上好几个小时了！”电话里，婶婶的声音很是急促。

我脑子“嗡”的一下：“怎么会晕倒的，她现在人在哪里？”

“在你家老屋旁边的茶山上，她说头晕，现在也不能动”婶婶急急地说。

“她一个人在那啊？我爸呢？”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你爸，我手机没带，我又背不动她，我就想着先给你打个电话！”

“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蹦得特别厉害，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我赶紧打电话给老公和我哥。我把女儿送到嫂子那，然后我们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往老家赶去。怕是中暑，出发前，我哥特地去药店买了藿香正气水和一些水果。

老家距离县城大约50公里，但是妈妈采茶的地方在老家旁边的一座山上。很多年前，我们就住在那座山上，后来搞新农村建设，家搬到了山脚下，从那之后，我就很少上山。

记忆中上山的路崎岖不平，车子很难开上去，有些胆大的村民敢骑着摩托车上山，大部分的村民都是走路上山的。山路虽然不长，但是毕竟我们很少爬山，依照现在的体力，上山肯定要1个小时，然而，我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想着尽快看见妈妈。

在路上，我不停打爸爸的电话，但他的电话很久都没有人接，后来爸爸的电话终于回了过来，他今天有事出门了，手机没带在身边，他已经知道了妈妈的情况，正准备骑摩托车去山上。以前我们都反对爸爸骑摩托车，但这次我们只能说让他慢点。爸爸见到了妈妈。爸爸打电话跟我们说，妈妈的状况还好，已经清醒了，就是头晕，没有力气，之前呕吐的症状也好了很多。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车到山脚，好像没有犹豫，老公就直接将车开上了山路，山路果然和记忆中的没什么两样，依旧陡峭，路面被雨水冲刷得到处沟沟壑壑，我们大气不敢出，一路摇晃着到茶山。

倔脾气的妈妈

走到我们的茶园，天已经快暗下来了，山上的空气有些凉，在一棵树底下，我们终于看见了妈妈，她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坐在那，“妈——”我叫了一声，冲到她的旁边。

“哎——”妈妈缓缓地抬起头，微微睁开眼，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你们怎么来了，我没什么事！”

“都这样了，还叫没什么事？”哥哥急急地吼道，“你现在能不能动？我们车子开上来了，你先起来，我们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不去医院”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坚定，“我又没什么事，我就是头晕的老毛病，看不好的！”

“她就是倔”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身后，“天天4点多起床，叫她迟点她也不听。”

妈妈抬起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什么也没说，缓缓低下了头。

我们几个搀扶着她上车，我搂着她坐在后排，车子很晃，妈妈几次都有一种想吐的冲动，她按着胸口，努力忍着，有一会儿，大概感觉好点了，妈妈抬起身，声音轻轻地问我，“你们饭还没吃吧？”

回到家，虚弱的妈妈拖着步子要进厨房给我们烧饭，我们赶紧拦住了她，把她拉到沙发上，哥哥拿出藿香正气水，让她服用，她不肯，硬说自己没有问题，只是头痛的老毛病，歇歇就好了。哥哥又拿出水果给她，她摇摇头说吃不下。

“你妈这个人就是倔”爸爸再一次强调，“中午也不下山，就吃点饼干、方便面，她以为她是铁打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不都这样？”妈妈抬起头，还想再反驳几句，动了动嘴，又无力地将头垂了下去。

我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怕他俩吵起来。我有些生气，但我什么都没说，我太了解她了，在这个村子里，她是出了名的能吃苦，别说现在的茶叶季了，就是闲时，起早贪黑对她也是家常便饭。我们劝过很多次，但她总是说：“不累！我又不是上年纪的人？”

六十多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得很！

我走进厨房，想做点晚饭，橱柜里放着一碗还剩下几片的咸肉，冰箱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这时爸爸手上拿着一把野芹菜进来了，“晚上烧什么？”我问。

“你们吃过没？”爸爸问。

“我们都吃过了”我撒了个谎。

“那就烧碗芹菜，差不多了，你妈估计也是吃不下的”爸爸说着就往厨房外走，“我去放点水让你妈先洗个澡。”

这时妈妈轻悄悄地走进厨房，从牛奶盒里摸出了两个鸡蛋：“蒸个水蒸蛋吧，你们真吃过了？”

“嗯，吃过了”我说，“你们平时不买菜啊？”

“有时候买有时候不买”妈妈对我笑了笑，“今天下山早的话会买的。”

妈妈的精神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脸色依旧苍白着，她也不离开，就杵在那里看我烧饭，一边慢吞吞地跟我解释，说她这是头痛的老毛病，她以前也犯过，休息一下就好了。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因病就过医，连药都少吃，有个头痛脑热的，就扛着。

洗完澡，妈妈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说话的声音也爽朗了起来，我相信了她的话，不再纠结要不要带她去医院，但还是坚持让她喝下了藿香正气水。她感觉好了一些，喝了一些水，吃了一点水果。

第二天早上6点多，我打电话给她，电话里，她精神还不错，她拿出一副神清气爽的语气说，她完全好了，早饭也吃了。

我说：“今天还要采茶吗？”

“已经到山上了”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