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和哥嫂通过电话。那头除了祝福，还不断叮咛我保重身体。初九早上原约好一聚，因一些原因不就。不曾想，那天早上的通话竟是和哥的最后一次！
无法形容的心痛、惋惜、忏悔……！哥，你为何就这样安详的匆匆离去，你本该慢慢的走！
……
谦哥和我都很早来电惠州，我所有在惠生活同辈的兄妹中，哥是我来往最多，走的最近的。
记得，当年的清零，家族已经一无所有。伯父、叔父们赤身投奔惠州，伯父牵头与邓思勋、黄新桥一起在”包公巷”（如今的新建路）创办了惠州第一家经营蓄电池的”新光电池厂”。不久，细叔、父亲相继出事，我跟随伯父，祖母生活，因而促使我早早的上了私塾。那时，除了早上”读书”，大部分时间是陪伯父看店。还记得伯父给我买了条如今已经失传的红顶蓝底玩具小铁船。大人们忙于生计，是哥耐心的教我如何往小船加煤油，如何操控方向，如今我的脑海，依然记得小船突突的响、哥的笑声！
乡下人嫉妒我们家族为何全部消失。一个傍晚，伯父在洗澡，来了两个警察，问过之后在一旁等候。伯父刚洗完澡便被带走，从此再也没回过新光。细叔，伯父的离开，哥只好和另两个股东一起，支撑着新光的经营。
公私合营运动的展开，新光电池厂也走到了终点。还记得合营那段日子，哥不知哪里弄来了几十斤鞭炮，怕我危险，是哥陪我到处找地方消费了它。细婶也借机入厂，通过扫盲掌握了文化，成了真正的工人。
无论在哪里，哥永远是积极分子、骨干分子、活跃分子。大跃进年代，乡下的仕波哥（龙眼）也进了机械厂当上铸工，原新光厂的黄新桥当了机械厂的工会主席。每逢周末，两个哥哥打着“生菜包”，带我去工人文化宫参加联欢活动。哥总喜欢去舞场，每每找不到舞伴，只好拉我当伴跳舞。活了几十年，我只和哥跳过舞！
新建的农机厂将哥抽调当开荒牛。那些年常去哥和李国良（后来的糖厂厂长）同住的宿舍，为的是借阅当年的苏联中文杂支“知识就是力量”，哥一再说千万记得还我，只是我将它视如获珍宝，经常也赖皮当了刘备。
没几年，横沥水泥厂又抽调哥去开荒。动乱年月，我和哥是通过我插队的乡下农工，互相传递问候。情况好转，哥领着我几次去工区水泥厂找领导，希望能帮我早日脱离务农。
接下来的年月，惠阳筹建啤酒、电厂、柠檬酸厂，都抽调哥上阵，穿行各地考察、评估、采购……。还记得在广州几次去文德路招待所找哥去长堤散步，那幽默的罗宪总取笑我：大采购来了！其实，我那小单位充其量就几百块的货物，那比得上他动辄就几百万的业务？找哥，不外是很想听他的工作经历，那些值得复习的经典经验。它对我在单位解决同类的问题指明了方向。我不懂如何安装避雷针、三相供电，是哥教会了我，否则靠自己翻书摸索要走多少弯道？
筹建柠檬酸厂，哥将采购路灯、检验器材的业务给了我。一点不懂的，是哥耐心的教我学会。哥也挺看重我，一年春节后上班，柠檬酸厂设备不能开机，哥找我去帮忙。我一再推辞说不懂，但哥说我一定行。到厂里一看，原来是一部外国设备，可能是记忆电池问题，输入的程序丢了。厂方从外国发来一份长长的传真，厂里无人会操作，而我英文有限，不懂上面的工业词语。哥和我一起，找来一个翻译，按传真上的提示重新输入指令，结果成功开机，厂里一片欢腾！哥感叹：你呀，要能在一个大单位，或者我俩能在一起该有多好！事后，李冠达厂长叫人送了好几百块钱犒劳。
……
哥的文化并不高。长期在一线淬炼，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说话直截了当，做事敢作敢当。随手一些往事，都能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某年的一天哥去专用厂办事，遇见老熟人罗师傅。寒暄后得知，他领着两个徒弟在拆卸一台设备的坏轴承。轴承外圈已坏，钢柱也没有了，只剩下内环。他们几个又锤又凿的忙了个把小时居然纹风不动。哥笑着说：这东东，让我拆只需三下！年长的罗师傅以为哥在说风凉话，气乎乎的要和哥打赌。只见哥找来一个V型铁砧固定转轴，用一把方锤抵住那内环，令一位徒弟抡起大锤砸方锤，只一下，内环断开，告成！罗师傅在两个徒弟面前出丑，满脸通红。哥轻声说：轴承已经坏了，还费劲拆那烂内环干啥，打烂就是。
动乱时期某年横沥。江水、内涝一起猛涨，情况危急。再不排涝，全镇就要泡汤。当时，懂的师傅没法司职，设备久未保养，排涝马达根本发动不起来，几个操作工无论如何折腾都不行。此时镇领导想起关在牛栏的哥，令人马上到牛栏提人，带了哥上现场。只见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发现了故障原因，用小螺丝刀只轻轻的旋转了一下，合闸、马达启动！现场的领导看着那班员工摇头并指示：带他去饭店，奖励一顿饭！
啤酒厂。试机第一天，消防车、救护车应急等候。省、市、县领导，验收技术人员来了一大堆。来验收的专家总不放心，能开机吗？仔细检查没发现问题，可切断所有开关，用万用表检查电路，电阻档居然是通的! 不断要求再次核查，哥坚持电器设备安装没问题。专家说：有问题你敢负责？哥拍胸说敢！合闸通电、结果试运行成功！专家们惊讶不解：你为何敢这么有信心？曰：所有的电器设备安装均亲自监督、了如指掌，也经反复核查。至于电阻方面，厂区面积巨大，每个分设备尽管开路电阻极大，但无数个电阻并联，出现开路时显示有电阻一点都不奇怪。专家们听了才如梦初醒，他们毕竟从办公室来的！
这样的实例不胜枚举……。
聪明、能干、敢当……，了解哥的许多经历，每每总是获益良多。如今哥的突然离去，内心的哀痛真无法形容。哥留给我的是永远的怀念、追思……!
哥，一路走好，一路！弟永远记着你，想你！
每文 三月一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