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临近,小县城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这一切喧嚣都在向人们宣告:就要过年了!
街边、超市里琳琅满目的货物把这年味儿点缀得愈发浓郁了。就连微信里也充斥着各种年货的微商。呵呵,真是入乡随俗,微信也过年呀。如此多的微商信息,我却唯独对“河沟寨纯手工挂面”颇感兴趣:这年代,难道真还有纯手工的?虽然每年陇州人的年货里都少不了河沟寨的手工挂面,但却还没有人真正揭开过它的神秘面纱。我真的想一探究竟。
真是天赐良机,学校筹划这个假期的学生社会实践活动,主题恰好就是“走进铁虎将军故里,传承手工挂面技艺”。我欣欣然与伙伴们前往。
清晨七点,启明星还宝石般在苍穹闪耀,陇州大地还在刺骨的寒风里沉寂,我们实践小组的所有成员已经全部集结在学校,整装待发。

迎接我们的是河沟寨手工挂面三代传承人闫伯和婶子。据他们讲,闫伯伯从事手工挂面已经50多年了,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家族从事这门手艺已经有超过100年的历史了。这俩数字让我对今日的行程更加满意。
我们看到的第一个工序是上面,这已经是整个手工挂面的第四道工序了(他们四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开始工作了)。所谓上面就是将盘在瓷盆里的小拇指般粗的面条像缠毛线一样绕在距离约10厘米宽的两根面杆上。就这一绕,其中也有大学问呢。抻面的手劲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轻了上的面太粗,重了又太细,讲究力道均匀而适度。孩子们个个跃跃欲试,也终究都败下阵来,都感慨这绕一圈平一圈的缠绕规律都让自己晕了,就更别提粗细均匀了。上好的面整齐地挂在面槽里,然后盖上厚厚的“被子”,让他们静静地“睡”两小时。

上完面之后,闫伯便有空给大家讲,“我们现在正在上的面是28小时之前就和好了的。和面其实挺简单,就是加面粉、水和盐。”孩子们一听激动了,“这个简单”。但是他们的激动很快乐就被驳回“所有的工序里,唯有和面是最难的。和面时水和面粉的比例必须得适当,盐、水的比例也必须严格要求。否则或硬或软的面都会导致后面所有工序都无法进行。”孩子们傻眼了,有些事情看似简单,但想要把简单的事情做好,还真是不简单。这和面犹如大厦的根基,地基不稳,纵有千层大厦,也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婶子讲,面和好后,至少要放置24小时以上,让面麯得柔软而劲道。这漫长得等待面团的自我发酵,不正如孩子们的成长过程吗?欲速则不达!成长是他自己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都太着急了,都想把自己的经验嫁接给孩子们,都想让孩子们一夜开花。殊不知,其实,教育的精华就在于等待,静待一朵花开!

这等待的两小时,他们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把明日要用的麯好的面团拿出来,在案板上反复揉。五十斤的面,好大一块儿,闫伯费力地翻来覆去,动作熟练,但很明显他已经年迈,不到两三分钟他额头都已经渗出汗珠。婶子在一旁用毛巾帮他擦汗。这种不自觉的动作却让我感到了温暖。老来伴儿,真好!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眼神,她明白他的累,他明白她的好!
大约十分钟后,面团被变形成了厚约十厘米的长方体,之后一把锋利的刀又将它变成一条条截面边长约10厘米的长方体。接下来,孩子们学着爷爷奶奶的样子,用双手将这些长方体搓成长约2.5米、直径约8厘米的的圆柱体,这就是“大条”了。大条制成后,老两口一个站立提着,另一个坐着,两人默契地合作,将所有面条都盘在一个大的陶瓷盆里。当然,盘的过程中,还少不了一种佐料--玉米面粉,它的作用就是防止面条粘连。不多不少,这所有大条盘起来刚好一盆。据说它们在这里又要睡两小时,之后再取出,继续用同样的方法,揉搓成手指粗的面条,然后再同样盘在这个陶瓷盆里,只不过那时,它们的名字就叫“小条”了。小条就是我们刚进屋时上面的那个了。

不知不觉间,俩小时已经过去了,在面槽里“睡觉觉”的面已经发酵得可以了。按照先后顺序,闫伯将最早进槽的面拿出来上面床,准备开面。所谓面床,就在墙上纵向钉了宽越15厘米的木板。当然,这木板是有机密的,它上面是有面杆粗细的孔的。开面就是将在面槽里睡了俩小时的面拿出来之后,(发现它们已经从十厘米长到20厘米左右了)。将一根面杆悬挂上面床,再用双手抓住另一根面杆,向下一拉一弹,反复两三次,面就又长高到五十厘米了。原来这俩小时的缓慢生长正是为了快速长高30厘米蓄积能量呢。我也饶有兴致地体验了一把。这一拉,才知道,这多少个小时的自我生长,在它的体内蓄积成了多少力量。和孩子们一样,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也定能沉淀由内而外的力量。

开面结束后,它们又得躺回面槽继续休息。大约一个小时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再被取出,提到院子里,挂到房檐那么高的面架上,继续以开面时的方法将面条拉长到地面,神奇的细细的挂面已经基本形成了。这也是最让我们激动的时刻了。满院子的面条瀑布般悬挂在院子里,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如丝般的面条微微拂动,这是从未在别处看到过的美景。我们不禁拿起手机相机拍了起来,照片、微视频、抖音,各种拍,各种晒,因为它美到让我们窒息,美到让我们忍不住要分享!

凭着经验,闫伯用手一摸,时候到了,这满院子的面条瀑布就被换架。换架是另一道工序,就是将基本成型的面条挪到另一间屋子的面架上,让他们自然阴干。再过一日,面条全部风干之后,就是手工裁面,裁好再称,再包装,这就是我们在市面上见到的河沟寨纯手工挂面了。

一斤一捆,一捆七元,淳朴的斤两,简单的包装,没有其他装饰,就是这么朴素,却让陇州人民追捧。以前,只知其美,今日方知其贵。当然这个贵,与价格无关。它贵在其悠久的文化历史,它贵在其繁复的严谨工序,它更贵在每一根面都含情。从和面、开条、盘条、上面,再到入槽、开面、上架、换架,到最后的裁面、包装,这每一步操作,每一根面里,都蕴藏着挂面人上百年的智慧和经验,都饱含着挂面人对面的热爱,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他们爱面,如同爱自己的孩子,愿意付出辛劳与心血去帮助它们变得更好,他们也愿意花费时间去等待,让他们麯出自己最好的特性。
面里有爱,爱中生面。教育亦如是,用爱做教育,教育也就有了爱的温度,在爱的沃土里,孩子们才能自然地生长成一树花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