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见过大海,大海是什么样子,都是从电影、纪录片、别人的照片中获悉,曾今我常常写到大海,写到那里风平浪静,那就波涛汹涌,那里住着海燕和海鸥,那里有着数不尽的深蓝,那里常常承载着我的爱情,我的思念,我常常意淫着我爱的女人会驾着一叶扁舟朝我驶过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见过大海,但是我仍然在写海,仿佛我是从海里来得人儿,拥有海的气息和海的灵魂。
之前一位表哥在外务工多年回来,他说他去的是南海,去干什么呢?捕鱼。有时候坐上渔船,两三个月都不靠岸,于是,他留着长长的头发,胡须也长得长长的,每当傍晚,海面平静的时候,他就睡在船的甲板上,海风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摸着他滚烫的孤独和不打折的焦虑,他觉得家太远了,触摸不到,未来也很遥远,远得用想象都无法描摹。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喝喝酒,用那种纯度很高的二狗头烧红面颊,朝着远处呐喊,仿佛他就是这片大海的主人,他一直认为大海能听懂他的呼唤。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换做是我,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该会去度过每一个这样的清晨或是黄昏,我一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哪怕下一秒风疾浪涌,打翻我的船,让我消失,葬身鱼腹或是成为千年蚌壳中闪亮的珍珠。这种画面还好几次出现在我的梦里,醒来的时候,我拥抱着一股咸咸的味道,我仿佛也长着长长的胡须,长长的头发,看着我捕获的鱼群,朝圣一种无名的孤单。
上高中的时候,父母在福建务工,我记得父亲说他在那边吃了很多鱼,在林场里工作,带上一口锅,去得远的时候回不到食堂吃饭,就在附近的水域里面捞鱼煮着吃,有时候还会驾着船出去,听父亲的描述,我感觉他当时就生活在海里,只是那个海里有很多的岛屿,今天在这个岛上,明天可能要启程去另外一个岛。父亲晕船,有次还掉进海里,还好同行的一个贵州老乡水性好,才让父亲幸免于难。到了夜里,海风很大,父亲工友们住着的临时帐篷会被吹翻,遇到晴天还好,如果是狂风暴雨,工友们只得往岛上高的地方去,用篷布找个树叉,能护住头部就可以了,等到第二天黎明,太阳照样升起,工友们什么都不说,继续干活去了。出去时间长些,带的食物会腐烂,淡水缺乏,那是最遭罪的,因为眼前的水虽然多,喝了会闹肚子,他们的一个工友就是因为渴得受不了,喝了苦涩的海水,闹肚子丧失了性命。从父亲的描述里,仿佛那是一处地狱,而为了让我上学,这样的地狱他硬是闯了,我感念父亲,明白大海对于我成长的意义,那几乎成了我的信仰。就像煤窑,他曾闪耀在我的生命里,因为父亲曾经用他的肩膀,一背一背的从里面背出我们读书的学费,背出整个家的光荣。
今夜我突然又想起了大海,这个小镇安静得糊成一团,此刻我仿佛就在海上,离岸很远很远,不过还好,没有海风,一切都是沉寂的。我躺在一叶小舟里面,深吸一口烟,长长的呼出去,那是一个黄昏,水面被夕阳染得通红,所有的一切都宛如一句诗句,紧贴着我的固执,看着自己漂得越来越远,向着海天相接的地方而去,扭头看看,没有此岸和彼岸,正好符合我的心情。
其实,说真的,这辈子我可能不用去看海了,我心里已经有海的模样。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去经历过才深刻,很多东西,不去见它,它才是你想要的模样。
2018.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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