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夏天,每次走过小区口的那面围墙,我总是不由得停下脚步。
藤萝长得这样茂盛,只见满墙辉煌的绿色:密密匝匝,泼泼洒洒,里三层外三层,争着挤着,堆堆叠叠。下面的叶子阔大舒展,墨色的绿浓艳厚重;上面的绿浅显鲜嫩,蔓稍头带着纤细蜷曲的芽儿,就像一只只张着柔软趾头的脚,在空中扎煞着,踢腾着,伸展,勃发,一旦触到了墙面或者其他老枝新条,便牢牢地抓住,借着光,乘着热,爬啊长啊,无限地在墙上铺展,垒积。
从远处看,就像一大片绿色的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绿,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
绿色的大幕布上,闪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那是每一片绿叶中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一阵热风吹来,一大片绿意便哗啦啦起伏,卷起满墙的波浪,浪尖挑着白色的浪花,跳啊,唱啊,叫啊,那热闹的欢声和着路两旁高大的法桦树叶的声音,像远方传来的会场上的掌声,沙沙沙沙,唰唰唰唰,经久不息。又像蓬勃生长欢闹喧腾的孩子,他们叫着嚷着:我要发芽,我要长大!
这就是爬山虎。每一根茎条上叶子的颜色都是下浅上深,好像那绿色从上面的颜料桶倾倒了,倾倒在透明的阳光里被冲淡了。我凑过去,想掐一截儿嫩尖儿,但只是轻轻碰了碰,感觉到它像丝绸却比丝绸更温暖,像棉布却比棉布更光滑,那么油亮柔软的小东西,我怎么舍得呢?
我伫立凝望,觉得这一墙的绿意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头的关于生老病死,关于烦恼疾病的困惑和痛楚。我的思绪留连在这一片繁密的藤蔓的绿意中,别的一切暂时都已抛开,有的只是精神的愉悦和活着的欣喜。
这里除了颜色,还有草叶的清香。这香气似乎也是绿的,欣欣向荣,充满勃勃生机,是生命的气息。
不是吗?看吧!那棵树下一张方桌,桌旁围聚着一堆花白的头颅,他们面对着一盘未决胜负的棋,神情严肃,表情专注,或沉思,或微笑,或摇头,或赞叹——一堆老枝上的深绿在无限美好着。
看那边,庆乐园里,欢闹的孩子跑着,叫着,玩跷跷板的,爬假山的,滑滑梯的,像一群可爱的蜜蜂蝴蝶上下翻飞着——一群新枝上的浅绿肆意欢乐着。
在着深深浅浅的绿意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向着他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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