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料

学府中学要搞二十年校庆了，好朋友都在谈论，连我这个已经离开的人也翻出许多旧照。

这张照片拍摄于2013年5月17日，那时学府建校快满十年。

我生完小豹子，休过了产假，即将重返讲台。

全语文组聚餐，我笑得格外灿烂——离开教室一天都想得慌啊，早就摩拳擦掌盼着回到孩子们当中去了！

当年建校时的语文组“元老”就剩下我和启东二人，我们合影，纪念过往的十年，对未来的并肩战斗满怀热望。

世事难料。

那张合影之后两三个月光景，我有了小狮子。

那时计划生育政策仍在严格执行中，转年1月，我辞去公职，离开了原本以为要战斗一辈子的地方。

我凝视着十年前的笑容——干干净净，无忧无虑：那是一张对未来巨变毫无防备的脸。

可巨变不因你尚未提防就不发生。

今晚六点半，接了孩子丢进无印良品店里，我躲在角落，接受视频面试。

为期两年的李仑团体课程还是报了名，面试安排在这个时段，没有独处的空间，那也无法可想。

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面试，心里鼓动着希望，兴致勃勃的。

之后全家一起晚餐，慢悠悠边聊边吃，我说：“最喜欢周五晚上在一起了，比周六周日都还要幸福，最爱星期五晚上！”

豹子问：“妈妈你考上了吗？”

我说还不知道结果，但是感觉不错。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想着将要开始的学习历程，想着一个又一个周五晚上的悠闲惬意，以为日子可以顺理成章地幸运幸福下去。

世事难料。

回家以后清洗孩子们上学用过的水杯餐具，见旁边吐司机有点儿污渍，顺手抹干净。

我留意到自己把按键压下去了，全不在意，想：“反正没插电，按下去也没关系。”

等我发现时厨房已经全是烟，跑进去看燃气灶，都关得好好的。

烟越来越多，源头找不到，我慌了神，只知道一叠声地拼命喊豹子爸。

这人澡洗了一半就冲出来，先以为是冰箱，结果不是——火苗腾起，才发现是摆在冰箱侧边的吐司机起火。

——它竟然一直是插着电源的！

火苗呼呼冒起，眼见着大起来，豹子爸抢过去，伸长手臂穿过火焰去拔插头……这才终于切断了电器与电源的连接，将熊熊燃烧的吐司机掼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猛冲。

火灭了，被我嘶喊着赶出家门去的豹子狮子重新回到家里，所有人都惊魂未定，怔怔地看着水池里那个已经烧焦了变成脆片儿的机器。

如果起火比较迟，我们都已经熟睡……照这样的燃烧效率，变成焦炭的恐怕不只是吐司机而已吧。

还以为振奋昂扬的路正在眼前徐徐铺展，还以为平静的岁月有机会一天天慢悠悠地过——

人总是轻易忘记“世事难料”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