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原每个抑郁症患者,都能被温柔以待,拥抱幸福。
那是大二的一个暑假,我刚从学校回家不久,整天都是“修身养息”,背着大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陷入睡梦里。但没过多久,一件事情的发生使我久久不能平静。
一天晚上,月亮明的发慌,远处的狗吠声也是格外的响。耐不住炎热的我即使在空调的解救下也是辗转难侧,想效仿古人作诗,奈何学潜才疏,只好下床四处闲走。正当准备回屋再图进入梦乡之际,突然听到几声嘀咕之声,寻声而走,来到了爸爸妈妈的房间。
“谁?”妈妈声音微颤,“你确定吗?去年春节,我还给她介绍过对象……”
“看看这条消息。”爸爸把手机给妈妈。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他们都歧视抑郁症,我真的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银行卡里,有几千块钱,银行卡号****”,妈妈突然一怔,“这是遗书?这孩子太没良心了……,安民和云霞……”
听到“遗书”两字,我隐隐约约感到情况不对,就赶紧推开门,好奇的问:“妈,怎么了?”没事,赶紧睡觉去吧。”
我不肯罢休紧接着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赶紧睡去吧。”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打听,睡觉去吧”爸爸帮腔说。
“你们搞得那么神秘,谁睡的着,告诉我呗?”
“你不睡,我们睡了”妈妈说着躺下。
“不告诉就不告诉,有什么,我还不想知道呢”我嘟囔着无趣的走开。
本来就没睡意的我,偶然听到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更何况这消息是如此的扑朔迷离,竟和人类的死敌“死亡”沾边。奈何我有世上最强大的催眠术,也不能立刻去见周公,只能选择作“黑暗中最亮的光”,去消遣时光。时过夜半,外面的月亮是愈加诡异,狗叫声也是吠吠当凶,好像要吞掉日、月、星辰宇宙。我慢慢放下手机,不知何时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一切还和往常一样。唯一破天荒的是我没赖床。早早的刷牙,洗脸,铺床,完全一副三好学生的做派。但我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然而,此时此景,并没有观众来欣赏。爸爸一早就不见了,好似人间蒸发一样,妈妈照常在厨房无意识的摆弄着,熟能生巧的动作仿佛带了点悲伤。院子里的家畜们也好似察觉了女主人的不开心,默默摆弄各自的工作。我则试图将昨天的事情再探究竟。
“妈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吧,好不好?”
“你咋那么多事,学习咋没这么上心,天天没事找事,瞎操什么心。”
“就是想知道,告诉我吧?”我坚决不肯离去,“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在这烦你。”
“好吧,好吧,”妈妈不知如何说起,沉默一会,才挤出一句话,“晓阳死了。”
“哪个晓阳!”我心中一怔。
“还有哪个?”
“不可能,他不是才毕业,参加工作了吗,过年的时候,你还给他介绍了对象。”我努力挣扎着,企图打破妈妈的玩笑。
“所以昨晚没敢告诉你啊,害怕你听了,又睡不着。”
“怎么死的,自杀?”我怯怯的追问,想一探究竟,仿佛迷路在深洞中的游客,在黑暗中探寻出路。
“抑郁症,他在外工作,自己租的房子,自己把窗户都用胶带封住,用煤气自杀了”妈妈眼中的泪花夹杂着愤怒,“太没良心了,你说这,把他养大了,好不容易毕业了,自己死了,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有抑郁症吗?”我一脸的疑惑。
“这谁知道,平常看着好好的”
“你们怎么知道是他?”
“警察给打的电话,发现的时候,说是在他租的房子找到的,连尸体都臭了,只剩下骨头,太可怜了”妈妈的眼泪嘀嗒的流着,像夏天暴雨时屋檐上的流水,又大又重,“七八天了,房东发现不正常,叫人撬开了门,发现人已经死了几天了,简直是惨不忍睹。”
“尸体都腐烂了?确定是他吗?确定没搞错吗?”
“警察去的时候,在屋里找到了他的身份证,还有抑郁症病例,百分之九十是他”
妈妈的话我还是不相信, 我不相信,这青年杀手抑郁症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如此的近在咫尺。更何况我还经常口不遮拦的说自己有严重的抑郁症,真是秃头上的虱子,惹人笑话。
晓阳,是我一个堂叔的儿子,95后,长着一米八的个子,阳光帅气,妈妈总是常说,我们这片的男孩子,晓阳是最懂事的。他还有一个弟弟,从小叛逆,没少挨打,初中辍学,就自己打工去了。因为晓阳是家里的长子,父母都寄希望于他身上。他也没辜负父母的希望,学习成绩优秀,考上不错的大学,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而且,在我眼里,他一直就是我的榜样。但现在,晴天霹雳,他输给了抑郁症,离去,没有不舍,只有父母和亲人的眼泪。
大约十点多钟,爸爸回来了,和妈妈说“云民,叫了几个人,去天津一趟,在确定一下,然后把尸体火化,运回来,埋了”听到埋了两个字,我好像中了魔咒一样,直盯盯的看着爸爸蜡黄的脸。
“你们都谁去?刚才立青来电话,说他已经从郑州去了,也不知道云霞怎么样了,这孩子也真是没良心,完全不为父母考虑。”
“三个人去,很快应该会回来。”
“好,那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爸爸和妈妈走进房间,留给我的是一片寂静,我再也掩饰不住悲伤,跑回房间,爬在床上哭了起来。太阳公公仿佛恨我打扰了他的梦乡,透过窗户,灼烧我的背。
时间在钟表的嘀嗒声走过。午后两点多,太阳日上杆头,院子里的水凝土热的发烫,墙外树枝上的蝉叫声一片,企图打破院中沉闷的空气。妈妈出去寻找安慰,耐不住心中的沉闷,我也走出了院子。不出我所料,晓阳出事的消息穿得满村皆知,议论纷纷。所论皆不过是怎样的不懂事,父母怎样的伤心,抑郁症怎样的普遍,如今的孩子怎样的自私等作为他们饭后的谈资,真真伤心者少矣。
我出门找了一圈,在云民叔叔家找到了妈妈,云民叔叔是晓阳的亲叔叔,平日里很是开朗,喜欢逗人开玩笑,但现在他不逗人了,带着沉默去了天津。
看到妈妈和艳芝婶在谈论,我向前走近,听到艳芝婶数落着,“这也怪安民和云霞,就知道挣钱工作,扔下孩子不管,要不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挣那多钱又什么用,孩子没了给谁花。小时候就不管他们哥俩,就知道挣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把孩子都忽略了。”
“他们平常都干什么,孩子得了抑郁症都不知道。”
“他们半个月都不通一次电话。”
“云霞这妈怎么当的,孩子不主动,她就不会给孩子打。”妈妈很激动,如果这时云霞婶在她身边,她会狠狠的数落一番。
“唉!孩子跟他们都太隔阂了,出了这件事,旭阳会更恨他们的。”
“事情发生到这地步,也没法挽留。等安民他们回来再说吧”
听着他们一直无趣的叹气,我走开了,默默低着头,回到了家。
晓阳哥和家里的隔阂是从小形成的,在我小时候,安民叔叔就外出打工,每年回家一次。云霞婶则是每天摆地摊卖东西,也是不经常管他们俩个,就这样久而久之,一个上学,一个辍学打工,两个人都跟他们距离疏远了。
两天后的早上,爸爸他们回来了。我看到旭阳哥抱着一个很小的盒子,哭的泣不成声。妈妈和艳芝婶也一直在陪着云霞婶,本来企图安慰她,但事实却是不断的陪着流眼泪。
午饭过后,爸爸他们去到地里,埋了骨灰盒。妈妈回来说,云民叔叔哭的很厉害,只说了一句话“该是你埋我们的。”
后来,我才听妈妈说,晓阳哥谈一个对象,两人很相爱。女孩子家里很富,并愿意自己出一半的钱买房。但安民叔和云霞婶一直不同意,认为女方比男方富总归不好。晓阳哥一方面是父母的压力被迫相亲,一方面又舍不得那个女孩子,又面对工作的压力,最终选择了委屈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发生后,妈妈比平常更加关心我了,总是告诫我,不要太有压力,学会就学,学不会就不学,开心最重要。我知道,她真的是怕了。
写这篇文章时,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但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或许我没有晓阳哥那样的压力,但我似乎逐渐明白他为什么选择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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