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出了门。走了一段路,到了路灯下面,易安停下了脚步,穆青歌也跟着停在原地。他看着她,又在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痛吗?”终于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穆青歌还是低着头,就在他忧心她是不是要退缩的时候,她突然抱了上来,头没缩在他怀里,可能是因为受伤了,头仰着看他,眼睛里竟泛起了点点的泪花来,“疼。”一个字让他心都麻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闭口不谈她的伤口,只喊“疼”,易安心疼,只好先带她去了医院。
里面丝毫动静也没有,他等在外面,急的打转,也不知道还有哪伤着了,外面的衣服那么干净,里面的胳膊腿、肚子、腰、背一定还有伤口,又不能看。方友芙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他刚一接通就被骂个底朝天,对面的人特别生气:“TMD,青歌是和你在一块吗?”
“对,我——”
“姓易的,你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啊!枉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什么都不知会我一声!算了,不跟你多说,我问你件事,青歌是不是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
“Fuck!TMD!果然,小贱人,我艹,我明天就把那小贱人给弄死!嘟嘟嘟……”
意思是有人欺负她?会有谁能伤害到她?首先,一般人肯定伤不了她,其次,如果是有人对她有害,按照上次她提过的特异功能,她也一定会有察觉,然后学校大门到奶茶店的那段距离放学的时候肯定人流特别多,她不可能被伤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就算过了十几分钟人不多了,她也应该是在奶茶店里头一直坐着,不至于老板娘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所以也就是说,她压根没去过奶茶店,而是直接去的一个空旷的地方,然后突然出现的要伤害她人。她是不会理睬陌生人的,只能是熟人,可她认识的熟人,只有F.W,她的交友圈也只有F.W,可是就算是熟人,也不至于伤到这样的程度,她可是黑带,难道是被偷袭了?有这个可能性。
但能确定的是,肯定有熟人在里面,方友芙那个样子是不可能了,冷曼也不在,就冲那性子在也不会是她,只能是时间不长了解不够的南巧兰或者元青,哪个的可能性更大,他也不好说。毕竟他家阿青那张脸,很容易被人误会不近人情、不好相处、没有情感、冷血动物。
等了几十分钟,穆青歌从里面出来,女医生穿着白大褂,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两个,话语间也都是轻嘲:“回去别碰水,安分休息个两三天就能好了,还有,你这脸要是不想破相的话,睡觉最好注意点,记得擦药膏。”她说话都这么冲,给她擦药膏的时候下手肯定也不轻。
“疼不疼?”
她又扑到自己的怀里,脸和自己隔开一点距离,突然间就泪水汪汪的,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向他告状:“阿姨下手好重,我更痛了。”旁边的医生脸色顿时一块红一块白的,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转身进门了,并且迅速把门关了起来,看来确实是下手重了。“想吃什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这样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蛋糕,抹茶、黑森林、草莓,嗯,反正都要一份。”
“好。”易安家那条街上有个甜品店挺有名的,他带穆青歌打的直接去了那,反正已经和易要兰打好招呼了,穆青歌也不用送回家,不用着急,她想吃多少都可以。
吃到第二块的时候,穆青歌终于忍不住了,放下了勺子,收敛了自己放开的所有情绪,问他:“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阿青愿意告诉我了吗?”
“我的意思是,你不想问我家里面的事情吗?”
易安敛了敛笑意,穆青歌对伤她的人闭口不提,那就代表她不想再计较这件事,必定是熟人了。至于家里面的事,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他能明白穆青歌的这种害怕,他也曾经非常害怕、非常迷茫,不愿意和别人相处,但是都没关系,他们有对方,这就是给他们最好的补偿。“你想告诉我吗?”他问她。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还有别的?”她是要说上次自杀的事情吗?
“我会死,易安,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
易安不想去相信她,却又没法不去信她,穆青歌的眼神和神情与平时都不一样,并不是冷淡,太过于认真,安静平淡,成熟冷静,像是揣摩过多少遍才说出口的话,但他还是说:“我不信。”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是是真的。2018年,也就是明年7月,我会死在家里,那天晚上穆光会闹得很凶,酒瓶子已经碎了一地,可他还不满意,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尤其是我,对他那么不好,呵――”她突然笑了,重提旧事,她像个撒旦,着了魔似的,声音里带着轻嘲,“他啊,砸碎了一个酒瓶,用锐利的玻璃片就这样一下扎进了我的心脏,一下,一下,我竟然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易安看她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演示着自己被她的父亲杀死的画面,心头被重重地击打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他的阿青,正在,笑着和他说什么?他的阿青,是怎么挺过这些年的?他去拉她的手,走到她身边抱她,颤抖着说:“阿青,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对不起,很对不起。
“我能看见别人心脏上的亮光颜色,是因为我又重新活过来了,所以才能遇见你。”她用手轻抚他的背,他感觉到她的笑容绽放开来,是不是因为想到他,心里就觉得温暖了?他听见她安慰自己,轻轻柔柔的嗓音:“阿易,我现在已经挺过来了,已经没有事了。”
“阿青~~”
“我一直拒绝你的理由,不是因为穆光,是因为我只有这一年多的时间了,我没法一直陪伴着你。”
“不会的。”
“我以前也以为不会的,可是我努力了那么多次都还是那样,妈妈不肯跟我走,她认为穆光还是她认识的衣食无忧的穆光。”
易安没说话,他看今天那个男人的神情,似乎不太像是穆青歌说的那样,穆光的眼睛里明明藏了懊悔的。“不会的。”只坚持说这句话,既然重活一次,就绝不会重蹈过去的覆辙,一定有突破口的,他的阿青绝无可能从他身边离开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阿青,我们不会分开的。”
易安牵着穆青歌的手回家,他们心里都明白,今天两人之间多了一份沉重,她舍不得他,却又不得不服从命运,而他就像三年前的她迫切地寻找可以生还的机会。穆青歌拽住他的手,易安看她,脸映衬在白色的灯光下在笑,无奈又认命的声音说出来:“阿易,放弃吧,不可能的。”
他说:“不会,阿青一定会活下去的。”
易安带着穆青歌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易要兰一直等在客厅,空调开着,一进门身子不由打了个颤。“我煮了姜汤,你们一人喝一碗。”说完赶紧进了厨房。
易安把东西放下,牵着穆青歌坐到餐桌边,自己往厨房里去,帮易要兰端了一碗汤出来。她有点局促,就要站起来去接,易安放下碗把她往椅子上一按,有点霸道。“赶紧喝,外面冷,不要着凉了。”易要兰跟在后面,端了一碗姜汤放在桌上,然后就准备走人,不忘嘱咐:“小安,房间收拾好了,待会你们喝完你就带着青歌去房间,记得把电热毯空调都开了,不然夜里着凉。”
“好。妈,晚安。”穆青歌见易安熟稔地和易要兰抱了一下,两人温和笑着,气质如出一辙。
易要兰又笑着过来跟她说:“青歌,你不要客气,把这当家,有什么事就喊小安。”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她应道。
易要兰交代完就进房间了。穆青歌好奇,便问了易安:“阿姨为什么不问我――”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口,他了然,回答道:“电话里说的。”
“怎么说的?”
易安说的很细,当时穆青歌进了治疗室,他先给易要兰打了电话,说他在医院,会晚点回去,还带上她。
易要兰就问:“谁受伤了?怎么回事?”
“是阿青,她遇到了点事。”
“严不严重?”
“医生带她擦药去了,我也不太清楚情况。”
“擦好药早点回来,我看看到底伤哪了,到底怎么伤的啊?被谁欺负了吗?”
“大概是,她不愿意告诉我,到时候我带她回来您可不要多问。”
“行,你多看着点,女孩子,怪让人心疼。”
“谢谢妈。”
最后把穆母的号码报给了她,让她给打个电话,最后才挂了电话。
“你和你妈妈关系真好,你妈妈真好。”
“我也觉得你很好。”
穆青歌:有点害羞,只想喝姜汤,不想说话JPG.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