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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之于男人,是水的外形,火的性格,彰显阳刚之气魄;酒之于女人,多了些温柔,添了些快活,尽显娇艳妩媚。郑板桥先生说“难得糊涂”,留一半清醒一半醉,是中庸人生的一种极高的精神境界。而茶对于生活,当如备受煎熬才有如兰之香,几经沉浮方得如玉之质。
茶▪是一种生活
在含阴笼雾的日子里,有一间干净的小屋,小屋里有扇稍大些的窗子,窗子里有不大聒噪的风景,便可以谈茶。
茶要的不多:壁龛里按季节插的花只是一朵,不是一束;只是含苞未吐的一朵,不是瓣舞香烈的一束;只是纯白的一朵,不是色闹彩喧的一束。
茶要的不浓:备茶的女人素面青衣,长长的头发用同样青色的布带低低地系了,宽宽地覆了一肩,眉宇间的浅笑淡怨如阴天、如雾气、如茶盏里盘旋而上的青烟、如吹入窗来的带地气的风、如门外欲侵阶入室的苍苔。
茶要的不乱:听一个老茶工讲,最好的茶叶要在含阴笼雾的天气里,由未解人事的女孩子光了脚上茶山上去采;采的时候不用手,要用口。不能用牙,要用唇去含下茶树上刚吐出的嫩芽。
茶要的不烦:茶本含碱,本可以清污去垢,而在这样的小屋里饮这样一杯茶,人会明白什么叫清乐忘忧,会明白有种溶剂可以溶解心情,可以消化生活。
只要茶的神在,也不一定要这么多形式。
比如心里有件大些的事,一通电话,便会有三、俩个平日里也不甚走动的朋友把小屋填满,一杯茶后,我们便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所以来谈谈棋的神仙,屋顶上的天空或是屋门外的世间便是我们着子的棋盘。
待茶渐无味,天渐泛白,心里的事情便已被分析得透彻,一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便已成型。走出屋子,这盘棋一定会下得很精彩。
再比如,心里实在不自在,七个号码接通那个女孩:“心里烦,来喝杯茶,聊聊好吗?”如果人是长在时间里的树,如果认识的朋友经过的事是树上的叶子,她和我之间 间有过的点点滴滴的小事,说过的云飞雪落不经意却记得的话便是茶;这个时候,你我之间不属于尴尬的沉默便是泡茶的时间了。
话不会很多,声调也不会很高,我可以慢慢地谈我所体会到的一切精致包括对她的相思,而不会被她笑成虚伪。
这茶也可以一个人喝。“寒夜兀坐,幽人首务”,自古以来,一个人喝茶是做个好学生的基本功。一杯泛青的茶一卷发黄的史书,便可以品出志士的介然守节,奸尤的骄恣奢僭,便可以体会秦风汉骨,魏晋风流。不用如孔丘临川,看着茶杯中水波不兴,你也可以感知时光流转,也可以慨叹:“逝者如斯夫!”
万千的人群中,遇到低调的人,恍若在幽静的巷子里,听到一段静心的天籁,在苍凉的荒漠绝地,欣遇一脉淙淙的泉流。 那是一种言说不尽的愉悦和舒爽。
伤心只有三两枝。低调的人虽寥寥,却是这个世界一帧难得的风景,养眼,怡耳,悦心。也只有在低调者的身上,你才能在喧嚣的尘世里,寻觅到一丝清雅的内敛,一点高贵的平和,一份优美的沉静。
低调的人,举千钧若扛一羽,拥万物若携微毫,怀天下若捧一芥,思无邪,意无狂,行无躁,眉波不涌,吐纳恒常。
故意做出来的,不是低调,是低姿态。矫情装出来的,也不是低调,是假低首下心。
真正的低调,是内在心性的真实呈现。无论出闾巷还是居庙堂,绝不改变;无论逍遥于腾达抑或困顿于落魄,绝不动摇。
低调的底色是谦逊,而谦逊源于通透。在低调的人看来,人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也没有什么可以一辈子仗恃,唯有平和,平淡,平静,才能抵达生命的至美之境。于是,他们放低自己,与这个世界恬淡地交流。
张扬,张狂,张牙舞爪,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浮华的热闹,当绚丽散去,当喧嚣沉寂,生命要迎接的,是落落寡欢,是形影相吊,是门前冷落,是登高必跌重的惨淡,是树倒猢狲散的冷清,是说不尽的凄婉和苍凉。
真正有大智慧和大才华的人,必定是低调的人。才华和智慧像悬在精神深处的皎洁明月,早已照彻了他们的心性。
他们行走在尘世间,眼神是慈祥的,脸色是和蔼的,腰身是谦恭的,心底是平和的,灵魂是宁静的。正所谓,大智慧大智若愚,大才华朴实无华。
高声叫嚷的,是内心虚弱的人;招摇显摆的,是骄矜浅薄的人;上蹿下跳的,是奸邪阴险的人。他们急切地想掩饰什么,急迫地想夸耀什么,急躁地想篡取什么,于是,这个世界因他们而咋咋呼呼,而纷纷扰扰,而迷乱动荡,而乌烟瘴气。
这些虚荣狂傲之辈,浅陋无知之徒,像风中止不住的幡,像水里摁不下的葫芦,他们是不容易沉静下来的。
低调,不浓,不烈,不急,不躁,不悲,不喜,不争,不浮,是低到尘埃里的素颜,是高擎灵魂飞翔的风骨。
低调的人,一辈子像喝茶,水是沸的,心是静的,一几,一壶,一人,一幽谷,浅斟慢品,任尘世浮华,似眼前不绝升腾的水雾,氤氲,缭绕,飘散。
茶罢,一敛裾,绝尘而去。只留下,大地上让人欣赏不尽的优雅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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