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滴嘟.......救护车急促的警铃声响彻整个街道,路上的车辆纷纷向两边避让。李冰握紧方向盘,熟练地从中间空出的小道穿过,直奔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是紧急抢救的仪器声和压抑着的抽泣声,对此他早已习惯,甚至是有些漠然。作为一个开了12年救护车的司机,他已经练就了封闭感情出口的本领,对于死亡更是司空见惯。事实上,在这辆救护车上,真正被拉下死亡线的人很少,如果再不严谨一点,可以说这个数字为0。因为他开了这么多年救护车,从来没有见过有救活的。
当他在酒桌上和朋友说起这个数字的时候,每个人脸上无一例外,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会吧!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呢?”有人难以相信,不禁问道。
“是的,至少这么多年我没见过,凡是送去医院的,都是急症发作,等救护车到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救了,送去医院只不过是个程式而已。”李冰淡淡地说道,看着朋友们脸上的震惊,他有些不屑。他觉得,见识过太多死亡的自己,有资格嘲笑他们。
“这样啊,那感觉以后有疾病发作,也不用叫救护车了,还省了出车的费用啊!”有人感慨道。
“都照你这样,那李冰岂不要喝西北风了!”又有人接了句玩笑话,大家哄笑一堂,结束了关于救护车的话题。
李冰闷闷的喝了一口酒,随便吃了几口面,和朋友们告别之后便先离开了。因为经常出夜车,所以他的白天和黑夜常常是颠倒的。对于朋友们的酒局,他从来没有完整地参加过,比起酒后的吹牛皮,他更需要一场充足的睡眠和一次舒服的泡澡,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记每天经历死亡的不快,让他真切的感受活着。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车的时候,那是一个突发心梗的老人,身旁只有一位身形单薄的老伴儿相陪。病人一上车,他就拼尽全力风驰电掣地往前冲赶,赶到医院早已等待护士和医生们急匆匆地推着病人进抢救室,可还没过几分钟,抢救室的灯就灭了。然后被下了最后死亡判决的家属开始哭天嚎地,抢救室门前人来人往,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后来,李冰和医生护士们熟悉之后才知道,其实大部分突发急病的病人在送上救护车的时候都已经没救了,而之所以还有后面这些程序,大部分都是为了安慰而已。都说医生是在和死神抢时间,其实,真正等到死亡来临的时候,是不分时间的。
刚开始李冰不信,所以他总是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车速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为了提升技术,他还专门找老司机学习了一段时间。每天认真仔细检查救护车的零部件,生怕因为什么小的纰漏延误了最佳的抢救时间。可是无论他怎么拼命地奔跑,却发现怎么也跑不过死亡,他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的行车时间记录,却始终没有看到过被救活的病人。他开始觉得,救护车好像是个可笑的骗局,不如叫死亡列车来的更实在。
在一年又一年的死亡见证里,他开始变得麻木,虽然如何快速驾驶救护车,如何挑选最佳路径诸如此类的技术已经融在他的血液里,但是他已不再相信这些了。而且他还暗暗地做了决定,此生自己如果遇到意外,绝不会依赖这可笑的救护车。
医院到了,李冰看了看表,20:53。
“我猜五分钟。”李冰趴在前台,嬉皮笑脸地对值班小护士说道。
小护士撇了撇嘴,没有理睬他。
不一会儿,李冰看到急救室前一片混乱,一声声哀嚎在走廊回荡。
李冰又看看了表,20:58,他抬起手腕的手表给护士看了一眼,不顾护士鄙夷的表情,淡淡地笑着走出了医院。
坐在救护车上,他看了看身后,刚才抢救时的一片凌乱还僵持在这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右上角显示着红色数字的电子表,静静地注视着车里的一切。
他点了一支烟闭上眼睛打盹儿,谁又能跑得过死亡和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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