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出世的你》
你会在我百年诞辰之际读到这封信。我在1999年夏天写下它,等你读到时,四分之一个世纪已悄然流逝。 你正生活着的今天,对我而言是永不可及的明日。读到这些字句时,也许你会有个念头,想在自己和父母曾经提及的这个遥远的男人之间建立起绵长的联系,即便这样一个曾祖父对你来说连“老”都谈不上,因为到那时我根本已经消失了。
我对你的全部了解,即你是我的重孙之一。是个女孩还是男孩呢?是已经有十五岁了,还是更小些或更大些呢?把你带到人世的可能会是我的孙女莎拉、奥罗尔、克洛伊或玛丽恩,也可能是我的孙子于连、博伊尔、纳森或西蒙。我无法知道到底会是谁,但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把自然赋予我的基因传下去一部分,我自己呢,也和阿丽克丝一样,传播并完备了一份给我们的儿子贝尔特兰、皮埃尔和贝努阿。不过我的这一份其实相当单薄:对你来说仅有八分之一,因为我只是你曾祖辈的八位长辈之一。如果你是领养的,那么就连八分之一也没有了,但不要因此而忽视我渴望穿越时间和三代人的距离来到你面前的心情。
你一步步远离了童年。在此之前,你还总是被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带着走,就好像一直跟随着风儿的帆船;现在则进入了水流激荡、风雨交加的地段,你得自己选择航向,有时甚至还需要在浪尖打拼。
自出世以来,你的身体长大了,器官成熟了。这些变化不曾间断,并一直在逐步加强,是它们给你带来了整体的和谐。但很快会有真正的革命爆发,它所引起的震动将比蛇在一定季节的蜕皮还彻底,其外在的表现也仅次于茧裂蝶出的惊人一刻。
在这个变化过程中,你可能会在一些瞬间迷失自己,然而你是不会变成另一个人的。你只是忙于构造自己这个不可预知的人物,他通过你与周围物品、动物和人的关系体现出来。你将根据自己的意愿处理这些关系。你面对的希望是令人兴奋不安的,是美丽又痛苦的:你将成为自己选择成为的那个人。
到此为止,你与周围事物的关系还是单向的。你从它们那里获得信息,并以为它们全都代表着真实情况。你收到一些建议,倾听但并未完全照做;你也接到一些命令,并多多少少听从了。所有这些关系是你在万物中一点点勾画出自己的肖像。
你会开始发现这个宇宙并非恒久不变。根据历史学家的判断,从人类社会更迭开始算起,世界历史已经延续了几千年;根据人类学家的意见,以人种的起源为起点,则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万年前;而若根据生物学家的观点,着重研究生物的演变,那么地球的岁数已不止十亿年;要是根据天文学家的看法,地球年龄甚至已经超过百亿年。
感谢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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