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黄州,已然一片残败的光景。
皎皎明月映着赤壁的浪涛卷来的泡沫,照见千年的孤独。秋风不厌其烦地给岸石唱着古老的歌,一曲唱罢又接一曲。远处山石上不肯歇息的鸟,呆呆望着夜空的星。
苏子一人,伴月而饮。
“实在想不通,这酒,还能喝出诸多味道来?”一位红衣女子缓步而来。
“身后名轻,但觉一杯之重。”他说着又自斟一杯刚饮尽的酒,“我只是提早些明白了而已。”
“文人,真让人无奈的紧。我是不解什么轻重的,可我问你,你就甘心这样么?”她凝住笑,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却没看见他持杯的手,停了一下。
他苦笑:“乌台一事,我被贬至此,因当朝君主不杀士大夫,才得以逃脱一死,而今冀北群乌蔽空,独鹤难鸣,我,怎能甘心。”
“那你该当如何?”她追问。
他并未答话。
看到酒又被一饮而尽,她轻叹口气,给他斟满。
“该当如何?我是诗人,并非政客……”
“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红衣女子不依不饶。
“想过啊……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他眼眸中似有星光微微闪过,“可我自知此生再难有那种风景,命数如此,怎可逆天而为。”
“子瞻,其实,那三更的惠院里,我见到过你。以及,见到有一只离群的鸿,捡尽寒枝不肯歇息,着实令人心疼……”
他不言语。
“子瞻?你,你可还愿听我说?”
“你且说,无妨。我有何能力左右得了他人的思想。”
“我知道那日惠院的月很凄冷……”
“嗯……我知道。”
“我对你,也从未停止过思念。”
“我,也是啊。年年肠断之处,那三万株松柏该是泪灌大的。”
“我不敢认你了,你苍老了许多。当年你哪像现在这样,风霜满面……”
“我为文字所累了半生,有些事情,确实是该放下了……”
“可你,当真能放下么?”
“兴许能罢。知足不辱,知己不殆。安国寺僧人可是使我想通了。再不济的萧瑟年月,我还有诗,还有酒……”
谁也没再说话,江边只听见风声呜咽。
“子时到了,我,该走了。”红衣女子打破了沉寂。
月隐入云,秋露渐浓,他才觉青衫已湿。
苏子自语:“那日她离去时,也着一袭红衣。”
偶遇风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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