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让我崩溃
第一次教二年级,小小孩,和霞姐搭班,让我崩溃……
刚走进课室,一个孩子蹲在凳子上,一个孩子甩鼻涕,一个孩子乱窜,如入无人之境……关键是经常这样。
要说的那位小孩最严重,叫湘湘(不说全名),问题多多:衣服可以一个星期穿同一件,鼻涕流个不停,头发不绑时乱糟糟,绑起来吓你一跳的冲天炮,课堂躺在地上大哭,突然大叫,扰乱你思路……
但是很奇怪的是,当几乎所有任课老师厌恶这个经常在乱叫,乱哭的孩子,和她敌对起来的时候,班主任却仍然能和她自然地交流。有一天,我发现班主任在表扬她,说我们班做得最好的就是她。你看,她的鼻涕在流,她并不是故意这样的,她是控制不住,但是她擦鼻涕的纸巾在抽屉里,一张都没有掉在地上!她衣服很脏,但是不是她没有洗干净,是她家长忘记洗……我真的没想到她还能被表扬,我当时真的看到那个孩子表情有了变化,这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于是,已经很沮丧的我开始新的尝试。我发现她学数学,应对加减法,乘法都没有问题,于是没有学除法时,我出了的计算题卷,每次她都能考七八十分,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但除法是她的硬伤。
我不想像那些教育鸡汤文一样,说她后来变得如何优秀,后来我休产假了,也不是我教了,数学老师辗转换了两个,班主任也换了,后来听说转学了……事实上,她还是有很多“问题”,但她确实有了改变,她慢慢地融入到这个集体中。我跟她的班主任说,很多事尽力就好,虽然不知道她以后的生活会怎样,但我们至少让她安全、快乐地度过了这些时光。
过后的时间,尽管不再教她了,但是每次遇到都会笑着靠近,跟我打招呼:邹凯清老师好!(至今还是没想明白为啥这个班的学生跟我,都是点名式的打招呼,还屡教不改)
第二位:让我痛哭
刚来培兰,刚做班主任,刚毕业……
那时算是捧着一颗心来,不带走根草地付出,把学生都当自己的宝贝来呵护,全心身投入爱。
说说第一年做班主任,那位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叫辉辉,在他身上我自认为已经倾注了很多心血,有问题都时常联系他父母,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用,他依然用很多极端的方式扰乱课堂、挑衅老师。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课堂上我点名批评没有交作业的同学,他也在当中,立马大叫:我交了作业,是组长弄丢了……组长一脸无辜,辩驳,接着他就哭,嚎啕大哭,边哭边严声历色地直呼我的名字:邹凯清,你冤枉我!(事实上是他没有做作业)……我说这个事下课我们再好好处理,先上课,他继续大声嚷嚷……直到叫他妈妈来,他妈妈来,他也是毫无缓和的情绪,赖着课室不走,你也不能上课……
哭………
当时我想,“没有教不好的学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扯淡的一句教育名言。当时我最想看的一本书是《教育为何是无用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书里的内容,但这个书名让我感到亲近,感到解气。
记得那一天下来,我都不曾踏入课室,不像这个学生对话。
反思是需要时间的,第二天一早来到办公室,发现多了一张纸条:邹老师,昨天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是他的!还有什么隔夜仇,师生之间是没有的,三言两语可以融化很多冰冻,只要你肯听教。
经历这一件事的始末,很多的以纸条传递各自想法,类似于交作业这样的事没有再发生,师生之间有了约法三章,更多的是默契,至少他能够在课堂上控制住自己,情绪激动时做自己的主人。
从这个孩子身上我知道,教育还是可为的。有些孩子只是没法接受你简单化、通用型的方法,有些孩子只是没有感受到你的爱。
第三位:优秀到让人为难
我讲一个好学生的事情。叫莹莹,这个学生非常优秀,每次我都叫她在讲台做小助手,她优秀到在我的数学课上,她能够从上课开始第一个问题到下课前最后一个问题,所有问题全举手。我常常难以让她一一呈现想法,因为她的思路快,班上大多数学生都跟不上。
那一天课堂展示了一个问题,她告诉我她有三种解法,想讲。因为当时全班已经在做后面的问题了,所以我说等分析今天要讲的问题,你再说吧。结果,她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讲。放学时,她来问我:邹老师,今天课上你为什么不请我发言?你深深地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我回复说,你也伤害了我不太幼小的心灵,我请你下课后把解法告诉我,你没有来。她说:但你就是没有请我回答。我说,那改天我再请你。她马上说,我希望今日事今日毕。你有没有发现,道理孩子全懂,而且说得还很有文化?
第二天,我教育她我为什么没请她发言:你的优秀,在于你的忍住“不说”,因为你不说,是给了其他同学更多的思考、交流的机会。她给了我三个不:不理解、不公平、不接受。还在语文老师的周记上专门写了一篇,主题关于我怎么让她幼小的心灵受伤。苏老师拍图给我看了,我也再次受伤了,再次反思。
这个孩子让我想到什么?我们以往总是觉得那些弱的同学受到了老师的伤害,其实那些优秀的小孩也同样受到我们的伤害。一个班的孩子一定是多元的。只有还原到课堂中、到学生中,我们才能发现我们该怎么组织、引导、促进学生学习。
为保证教学的公平,我在课堂中引进了幸运大抽奖决定回答人的方法。以前师傅给的软件,全班的名单输入,随机按暂停,谁的名字谁回答。
但这同样会产生新的问题:如果抽到的这个学生能力“比较弱”,说得“不行”,怎么办?我认为,无论与全班交流的学生表现如何,都是其真实状态的呈现,即便“问题重重”,这也是学习、成长过程中绕不过的“坎儿”。
作为教师,对课堂的一切可能性保持开放平和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课堂教学需要进行预设,但不可能做到完全预设。教学过程是师生之间相互对话、启发,相互发现的过程。如果一个学生发言中有疏漏、有错误,这恰恰给了其他学生补充、纠正的机会。相反,如果一个学生说得很完美,那其他学生可能就失去了参与的积极性。
所以,抽奖的方式在我的课堂上交替进行着。指定,是为了给其他学生带来启发,可能是“优美”的示范,也可能是具有集体研究价值的“错误”。抽奖也好,指定也罢,都服务于教学的需要。
所以,“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到底是不是伪命题?还是看我们的评价标准。如果我们只有一种评价标准,而把学生其他所有成长拒之门外,那恐怕会有太多的孩子不合标准,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然而,天下固无弃物,更何况万物之灵的人?本来,教育就是要让每个人成为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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