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从小是个乖乖女,但是跟母亲的情感却稍显疏离。
母亲的身上有太多的优点:乐观、开朗、善良、勤劳、能干、勇敢、无私、热心肠、爱学习……这样优秀的母亲当然也很强势,绝对是家里一把手,家里所有人都得听她的。做她的女儿,会不由自主地变得辛苦。尽管她常常鼓励我去挑战,对我用的是典型的赏识教育,即使做事出了什么差错,对我也很宽容,但我终归在她面前显得弱小。所以,我的成长是在既依靠她,又盼着脱离她掌控的悖论中渡过。
后来我能养活自己了,会常常去见她,一半是因为想她,一半是怕她生气,但是很少陪妈妈说话。再后来陷入自己个人生活的忙碌中,对妈妈的关心越来越少。直到四年前,妈妈搬来跟我常住。我们的联结才越来越紧密。
刚来那段时间,妈妈老是回忆过去的苦难,然后陷入负面情绪中。我不得不天天陪着她,听她说哪些说过无数次的话,简直就成了她的情绪垃圾桶。本来我想她多年无人诉说,等她说够了,自然就不会再提。没有想到她越说越有劲,越说越激动,经常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终于有一天,我也兜不住了,冲着她大发脾气。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大吼大叫。我的性格较柔和,属于喜欢跟自己较劲却从来不和别人较劲的人,更不会跟别人发脾气。估计妈妈被我发脾气的样子吓住了,收起自己的眼泪,怔怔地看着我,那一次过后,她好长一段时间不提过去。
2020年疫情,妈妈被关在了我家楼上。三个月的时间,虽然我们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到对方,但是仍然会有绷不住的时候。反正都吵过架,那就不再端起,放开了吵。人真的很奇怪。我最怕吵架,结果是和妈妈越吵越亲热了。
这段时间妈妈被关在屋子里出不去,又开始闹情绪。很奇怪自己竟然再也不跟妈妈生气,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这两天她一直吵着要回乡下。可惜今日的解封时间定到晚上十二点,总不能半夜回去吧。本来以为明天不复课,就告诉她明天能送她回。没有想到很快通知要复课。妈妈听说我不能送她,很失望,看得我实在不忍心。好吧,明日放学后,再辛苦一趟。
陪着她收拾了各样东西,又到超市去买了她喜欢的零食,还陪着她看了一场《白蛇传》,一边看一边听她叨叨,一边处理明天要复学的事情。一晃时间晚上十一点。
如今我对母亲的宠爱,一如当年母亲对我的宠爱。我深信,从前的疏离也罢,曾经的吵架也罢,今日的宠爱也罢,都是今生最深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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