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人

一醒来，我就进入一个雾中世界

我脑中装着全部能指

来到一个失语的空间

每一本书都在拒绝我

每一张面孔都将自己遮掩

没有细节

没有痕迹

没有指纹

皮肤没有毛孔

织物没有针眼

书写没有笔触

尖锐、锋利这样的词

都失去了使用语境

比月色朦胧

比朦胧诗更朦胧

物与物的边界变得漫漶

没有名称

没有解释说明

没有符号

只是模糊的色彩浮现在

我遇到的一切的表面

无数的牢笼囚困着意义

把它们同我分隔开来

我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没有回去的路

我被困在雾中

一场越来越浓重的雾

它们吸引我

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直到我的目光

穿越镜面

进入深渊

于是我更加热爱黑夜

它是一本向我摊开的书

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什么都看得清楚

一个近视者摘下眼镜

就同时失去了远方和诗

清晰、可辨认的一切

都是不定期的访客

它们不属于我

它们随时可以离去

把目光还给太阳

把瞳孔的黑色还给黑夜

我看不见我写下的是什么

我只是相信我正在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