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5、苑楚楚和她的第五、第六个男人
如腾云驾了雾一般,俺跃过浑厚的古城墙,在鳞次栉比的厅堂楼榭间穿梭着,蓦然,镜头一转,在繁花簇拥着的小道上,只见一个道士身穿皂色道袍、头戴皂色道冠,一肩高一肩低地引着一淡装女子在一撇一捺地晃悠着,“楚楚,苑楚楚……”俺又看到了俺久违的、可又深深地刻在骨子里的影像,俺边飞边喊着,尽管有棉花一般的东西不断的涌上俺的喉咙。
俺的喊声风似的,荡起了淡装女子的甩动的秀发,但她无动于衷,仍随皂色道人晃着,俺冲上去,可没等拉住那女子,那女子猛的回头,“楚楚,果然是楚楚!”俺惊喜地张开双臂,但、但……镜头一转,一个俺从未见过的骷髅头让俺吃了一跌,俺还未回过神来,骷髅头又变成了苑楚楚,俺惊魂未定,怔怔地望着她,“楚楚……”俺这时多希望面无表情的苑楚楚能跟跟俺说上一句话,就是那句“宁遥,起立!”也好,可不等俺的期望落地,苑楚楚一闪便从俺的视线里消失了,只有那道人,不!俺看清了,是那一肩高、一肩低、走起路来一撇一捺的江海涛俯身惨然地对俺笑着。
“不,不!楚楚……”俺大叫着,蓦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哎呀,谣谣,你可醒了……”一边又是揉头又是抹胸个不停,俺晃了晃四周,俺看到了下巴黑乎乎、脸铁青着的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母亲,俺感到了身下的床,尽管俺头仍木木地、脑海里还如在云里雾里一般,可仍听到了“来了,来了,让让……”的声音,看到了端着冒着热气的碗、一溜小跑过来的村妇女主任。
见到水,俺确实感到喉咙在冒烟,可等几口酸酸的液体下肚,俺内里又翻江倒海起来,俺不由的折起身,“哇哇”地吐个不停。
“谣谣,你折腾自个干嘛呀,”母亲的泪又下来了,“你这样子,妈妈比你还难受的呀,你知不知道……”妈妈边哭边晃着俺。
“都是你惯的,搁是俺,早二巴子呼上了!”父亲恶狠狠地、边拍俺的背边道。
“你们别吵了,不管怎样,谣谣回来了,俺的二狗可不知死哪儿了啊,啊……”说着,宁二狗的妈坐地嚎了起来,俺这小小的厦子屋登时又乱作一团,俺躺平身子,拉被子蒙上俺那渐清澈下来的头、脸。然而当屋子稍静下来的时候,俺的脑瓜子飞速翻起了筋斗云:为什么楚楚,为什么?俺的心意、宁二狗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啊,纵使俺俩你谁也看不上,你也大可不必下嫁比你大了三岁、走起路来一撇一捺的“ 一头沉”啊,你这不是鲜花插到牛粪上又是什么!哎呀,这难道真的是命里注定,难道真的是好汉没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俺越想越不得其解,越想越糊涂的厉害,倏地脑海里一亮光一闪:哎呀,江海涛二十二了,苑楚楚才十九!思潮涌到这里,俺猛的跃起,在手机上查了个底朝天:哈,他她哪来的结婚证,他她结的哪门子婚,难道他她也是先上车再买票?不!俺要弄清楚,俺不能被枪毙的如此糊糊涂涂,俺也决不能象宁二狗那样逃的没了踪影。
十二
转眼二十多天已过去了,新的使命充盈着俺被挖空的内心,为了掩饰自己,俺粗犷起来了,俺这头发、胡须获得了难得的自由机会,在各自的阵地上被一日三餐照顾的风生水起,母亲每每茶余饭后总小心地调侃俺是大姑娘了,父亲则无声地给俺配备了电动刮须刀,目光之外意图明显,可面对依然如故的俺,也不强求什么,每每只拿他正抓的村道硬化项目来试探、掩饰自己的本意,故此到苑楚楚家后的山头上成了俺不受干扰而又必修的功课。
这天午后,俺又在山头上哼起了“俺在山头观风景,只听得山下乱纷纷……”
“哎呀,你看这树叶都快坚持不住了,你咋……意志真坚定啊,成色不输当年啊。”
俺眯缝着眼,俺知道谁来了,可俺还在拿腔拿调地唱,“……却原来是司马派来的兵。”
“不是司马,是苑楚楚派来的兵。”
俺睁开眼,只见脸方眼圆、膀子斜的江海涛穿了件红毛衣,扛了把尖头锨似笑非笑地站在俺的面前,俺心里咯噔一下,“功夫真是不负有心人啊,蛇出洞了,哈哈,”但俺还是把头发一甩,跃到身旁的山石上,拿腔拿调地唱,“管你是谁派来的兵,也休想拿了俺这西城!”
“哈哈,别装疯卖傻了,让村人笑话,关于你们的事村里早传开了,俺能不知道?”
“那你……”
横刀夺爱是吧?”江海涛放下铁锨,点了烟,吱溜了几口道,“俺本来对苑椘楚的爱就不比你少,你想想咱玩捉迷藏、老鹰捉小鸡之时俺对苑楚楚的照顾,只不过那时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啥,后来俺家庭变故、父母双逝,俺跟了苑叔学手艺是层意思,以身相许又何尝不是一层意思?”
“那……苑楚楚……”俺欲言又止。
“来者不拒是吧?江海涛又喷了一口烟,“这说来话长了,俺还得上工呢,半天工钱呢。”
看他夺路欲走,俺跳下山石,横在他面前,用行动说明一切。
“哎呀,你是咱村最大的官二代了,你在村里虽说没有“我爸是~刚那样”的豪横,可也吃不愁穿不愁,哪象俺小百姓,吃了上顿还得寻思着下顿呀。”江海涛边说边左突右闪着。
“俺给!”说着,俺把几张“大团结”望他裤兜里塞。
“哎呀,这咋好意思,哎呀,这不成敲诈了吗,你涛哥是那样的人嘛,哎呀,这传出去让你涛哥咋在村里混呀?!”江海涛搪塞着,看俺态度坚决,又道,“这样吧,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赶明儿,你把自己拾掇拾掇,来家里俺给你说个三天三夜。”
“来家?!”俺的心差点蹦了出来,“那可是俺梦寐以求的地方啊,”俺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就这么定了啊,俺得走了,俺要迟到了,”说着,江海涛撂下内心犹在七上八下的俺,一撇一捺地远去。
可把下巴收拾的光光的俺等不到明儿,俺一放下饭碗,便在俺的房间里躲了起来,俺一等窗外的天黑透,便急忙忙地冲上俺熟悉的村道,向着俺向往的那方。
十二
山村,初秋的夜,微凉,苑楚楚家门前的水坑里,不知什么懒懒的叫了几声,匆匆到来的俺本想叫门的,可一道晕红的亮光划破了俺眼前的黑,俺心一动,悄悄地凑过去,透过墙缝,俺看到了白白的墙、墙上的“囍”、靠墙的衣柜、房中间的双人床、床头柜上向四处派遣光的台灯、茶几上的收录机里正叮咚着“甜蜜蜜呀……”的泉响,而更让俺的心几乎要跳出来的,是俺两年来日思夜想、而今才要得见的倩影:只见苑楚楚发如飞瀑、面如皓月、身穿一件过膝的红毛衣、下穿……,哎呀,肉乎乎的,俺擦了擦蒙了泪的双眼,只觉一团棉花塞上心头,“楚楚,楚楚……”正迷𣋡之间,那瀍瀍的泉响声停了,只见江海涛从门外走来,一边甩着手一边对梳妆台前拨拉着手机的苑楚楚道,“睡吧,看这一天天累的,说不定啥时又叫了,唉,这疼那痒的,反正俺去了总是不满意……”
“你想睡就睡。”专注在手机上的苑楚楚头也没回,“跟往常一样,别管俺。”
“这样吧,俺跟你爸在外面学了一手,手法独到,可给人解乏了,工地上的都争先恐后的让俺按呀摩呀的,上瘾了都,你要不要体验一下下?”
“哦……听说了,”苑楚楚迟疑了一下,暗了手机,又一边捶腰,一边解开束发的手绢,“按按头就行了。”
江海涛靠上去,捧住苑楚楚的头,他她背对着俺,俺透过墙缝看不真切,正着急间,江海涛道,“这样俺不得劲,咱这样……”说着他拽过一把方凳,自己坐在床上,俺这时看清了,可江海涛的手已从头上转到了脖子上,他有条不紊地动作着,手一会又滑到了背上。
“哎呀,隔着毛衣不得劲,俺……”说着,江海涛也不管苑楚楚同不同意,他一下把苑楚楚的毛衣翻到肩上……天,俺眼前白花花一片,俺几乎不敢眨自己的眼睛,不知怎么地,俺下面的枪不由俺的上了镗。
“哎呀,冷,快放下来。”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江海涛嘴说着,手却越来越越快,俺似乎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
“哎呀,疼。”
“惯了就不疼了,就舒服了,俺给你松皮子呢。”
俺不能自制了,掩把枪抵在墙上,俺借此浚通俺淤堵的感管,俺不想看了,俺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可再看时房内却风云突变,只见苑楚楚背上淡黃色的束带不见了,江海涛的手已探到前面,苑楚楚两臂紧紧地夹着,嘴里道,“你按也好,松皮子也好,不准上前面,快束紧俺那束带!”
“你试试,很舒服的,按了还想按。”
“不!”苑楚楚语气上来了。
“俺是男人,正常的男人,你摸摸,你感受下,说着江海涛图穷匕现。
“听话,等证下来啊,”苑楚楚语气软了下来,“你还去跟咱爹睡,这样许会好点……”
“不,你少敷衍俺!你少给俺使拖刀计!你当俺不知道?俺今天就要验验那些传言是真是假,俺是有残疾,可俺心理正常着呢,你以为俺甘心当你的挡箭牌,——俺不傻,俺不憨,俺一天天这样的,俺能受得了吗?俺今天就要办了你,俺今天就要对你霸王硬上弓!”江海涛松开手,豹子似地从正面搂了不断挣扎的苑楚楚,语无伦次着。
“不,不!”苑楚楚抱紧胸,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俺慌慌地感受着这些变化,正想弄些动静出来,不料却听得“哐啷”的一声震响,透过墙缝,俺差点叫出声来,只见屋内:一寸发、长脸环眼、上穿蓝色秋衣、下穿靛色大裤衩子的看上去有一米六七的四十多岁男子站在门内,一腿和一木拐犹颤巍巍的,脸色铁青、目泄恨意。俺认得这是苑叔,也即苑楚楚的爹,俺知道他为了保住被钢筋刺穿的自己只好舍了自己的一整条右腿。
“爹,”江海涛匍匐到苑叔的面前。
“别叫俺爹,要不是俺闺女,俺认得你是谁?!”苑叔边呵斥边用木拐捣了捣地。
“师傅……”
“说,你为啥欺负俺闺女?”
“楚楚……楚楚心里有人……”江海涛回身指了指匍匐在床上、不断抖动的苑楚楚。
“唉……”苑叔叹了口气,“这早跟你说过了呀,你不是不介意吗?”
“可人家不甘心呀,”
“放一百个心,他宁谣宁二狗再不甘心有啥用,他他能过你伯你婶的关,别看她妇女主任那个样,可黑老鸹还嫌猪黑的呐!”
“她还有人,她心里总惦记着呢。”
“那贾老师吧,哎呀那没影的事,你也信?就是有,他贾老师在哪?八杆子能打的着?他对你能有啥威胁?”
“可俺等不了啦,俺是正常男人,俺象个爱吃桃子的猴儿,俺看到吃不到心里难受。”
“你个没出息的,好了,好了,起来吧,”苑叔脸色活络了些,他坐在方凳上 ,劝道,“忍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别说楚楚了,俺也催着你俩圆房,好给俺生个一男半女的,这总可以了吧?”
“那……好吧,可从今天起,你得答应俺件事。”
“说、”
“呃……呃,从今天起,楚楚只给你端茶送饭,至于其它什么的,都有俺来……”
“你、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苑叔一下站起,他用拐杖关了开着的门,眉一下又皱了起来,“哼,打那么多埋伏,这恐怕是你今晚最想说的话吧?!”
“嗯……嗯”床上的苑楚楚抖动的更厉害了,俺不明就里,愈发一动也不敢动。
“爹……楚楚能做到的,俺能做的更好。”
“俺不是你爹!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咱都是男人、正常的男人,你别逼俺把话说的太透!”
“你、俺是她爹!”
“你敢说她给你擦身子擦背时你没有反应……你敢说……”江海涛站了起来,一边躲苑叔抡过来的木拐,一边固执着,“这世上从古到今,国内国外,戏文里老公公扒灰的还少吗?”
“可俺是她爹,亲爹!”苑叔边追边喊着。
“你们别吵了,别吵了!”苑楚楚猛的坐起,边喊边披头散发地跑了出去。
俺咀嚼着江海涛的话,“咱都是男人,正常的男人……”的话刺似的扎疼了俺的神经,“莫非……不!俺不相信,可江海涛那话里话外,分明……”俺抗拒着,俺象以前那样认为这不是真的,这必事出有因,这必是宁二狗般的谣言,可是江海涛朝夕在这儿,江海涛说的怎可能是空穴来风?!”俺又说服不了自己,俺倏地象被抽了脊梁骨似的,俺象兑多了水的泥,一个久存在心中的、一个受了风吹雨打仍美好着的塑像在俺心中崩塌了,苑楚楚、一块碎在灰堆里的豆腐在俺心中交织着,俺顺着苑楚楚家的土墙滑了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宁谣、不,笑笑生,你写的什么呀,你这杜撰的是什么东西!”我在心底抗拒着,我慌慌地拿起最后一份报纸,我的手不由地抖动起来,心亦如手那般无措,“这不是真的,你受了什么教育呀,你还有礼义廉耻吗?你赶忙转向,赶快构造情节,赶快还我那么清那么纯的楚楚!”我心底挣扎着,我的眼探照灯似地在《岛城今报》上搜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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