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俄罗斯,变化很大。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交通便利,高楼大厦,也不会遇到总是让你在机场喝那么多茶和饼干等飞机。你想拍照也可以随意拍。
阅读这个文章,有趣点大概在于:
- 著名作家和著名摄影师卡帕 在 俄罗斯遇到的种种困难和他们面对的态度。比如卡帕好像一个小孩,总是担心他的胶卷,一旦不能摄影,他就很焦虑,总是泡澡泡那么多时间,去洗手间经常呆很久。
- 每到一个地方,大家迎接他们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吃吃吃。
- 在当地的美国新闻人员行事的有趣。
- 在战乱后莫斯科和俄罗斯人民的生活状况的描述。
- 苏联当时的一些做事方式,比如不让枯守莫斯科的怨妇出国。没有人愿意公开表达异议,任何提案都没有人会公开表示赞成或反对。人人都得向上级通报,如此才能避免自己挨批。
- 作者认为为什么俄罗斯人敬爱斯大林。虽然没有结论,但为什么中国现在也这样?就是难以回答。
- 作者对大多数事物只是描述,而不是总结性的评论。后者会觉得在给你灌输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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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deville)游记中的世界绝未消失,双头人和飞蛇的世界依旧。的确,我们出国期间所出现的飞碟,并没有推翻我们的命题。在我们看来,当今世上最危险的趋势便是,宁愿相信流言,也不追究事实。
相信自己的经验是最简单的处世方式?但是自己的经验又是比较有限。除非触及到切身利益,一般人也不会想去改变观念。活在comfortable zone里还是最方便的。毕竟去有过滤相信一些事实太耗费精力。
所以要把有限的人生用在合理的地方?而不是ED- -(现在我无论想什么都可以想到ED了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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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终于飞过列宁格勒上空。郊区残破,城内似乎没有受到太大损坏。飞机轻巧地降落在机场草坪,滑进停机线。机场只有维修大楼,没有航站大楼。两名配备大步枪和亮晃晃刺刀的年轻士兵上前,站在我们飞机附近,接着,海关官员登机。官员是一位笑容可掬、礼数周到、钢牙闪闪发亮的小个子。他懂一个英文字Yes,我们知道一个俄文da,于是他一说yes,我们就回声da,如此周而复始。检查过我们的护照和钱之后,轮到行李问题。行李必须在走道上打开,不得带出机外。关员很有礼貌、很亲切,但也查得极为彻底。我们打开所有皮箱,他则检查所有东西。不过,在他检查之间,我们恍悟他只是兴致勃勃,并不是刻意要查什么。他翻转我们光鲜的器材,爱不释手地摩挲,每一卷胶卷都拿起来瞧瞧,但既没有动作也没问话,好像只是对外国东西特别感兴趣而已。此外,他的检查时间似是毫无限制。最后,他跟我们道声谢,至少,我们认为他是在道谢。
如果没有被硬性给定命令你必须执行他人 不准上飞机 的指令。检察院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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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我们不再感到孤单迷失之后,决定住进纽曼的房间,让他尝尝苦头。我们用他的毛巾、肥皂和卫生纸,喝他的威士忌,睡他的沙发和床。我们觉得,为了补偿我们所受的折腾,这是他起码该做的。我们认为,他不能推说不知道我们要来,理当加以处罚。于是,我们喝了他两瓶苏格兰威士忌。我们必须承认,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是何等的罪过。派驻莫斯科的美国新闻人员固然有人相当不老实和爱蒙混,但论程度都还比不上我们——没有人偷喝别人的威士忌。
偷威士忌比偷老婆还严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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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忙碌和筹备之中,街上的人却是难掩倦态。妇女很少甚或根本不化妆,衣着虽然得体却不怎么漂亮;很多男人身着军装,但他们并不是军人。他们已经复员,军装是仅有的衣物。军服上没有徽章和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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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纽曼房间内,心想我们很可能也会落得这种下场。此外,我们在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得知俄罗斯办公室还有件事挺有趣:正午前没人上班,没人到办公室。正午前办公室大门紧锁,但从正午后一直开着,工作到午夜。上午不是用来工作的。也许有些机关不是这种做法,可惜的是,往后两个月间我们打交道的机关都是遵照这种作息时间。我们知道,我们不能不耐烦,也不能生气,否则在这游戏里一下就会输掉五分。幸好我们只是杞人忧天,文化协会第二天就展开行动,不但帮我们在转角的萨伏伊饭店(Sav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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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纽曼已从列宁格勒皮草拍卖会假公济私度假归来。小约除了是个好朋友之外,做起事来也是很有效率。他在日本和阿根廷历练过,而这种历练又使他特别适应莫斯科的环境。长年浸淫在这些视直来直往为极不寻常的国家,养成他一种闲适的特质,也使他习于敏察微言大义和寻微阐幽。他除了善解言外之意,为人倒是不拘形式。假公济私是不得不然,否则很快就会发疯。我们很感激他的消息和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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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儿拉娜真是活力充沛而又效率十足。她帮我们雇了车,带我们去看我们想看的东西。她是个意志坚定的小女生,而她的观念又跟她的为人一样坚定。她讨厌所有类型的现代艺术,认为抽象主义者都是颓废的美国人,在绘画上的实验者也是颓废者;毕加索令她作呕;她形容我们卧室那幅疯狂壁画是典型的美国颓废艺术。她惟一真正喜欢的画作是19世纪具象写真画。我们发觉,这不是她个人的见解,而是共同的看法。我们并不认为苏联画家受到实际的压迫,但他若希望自己的画作能挂在国家画廊,而这又是仅有的一种画廊,那么他肯定会画写真画。他起码不会公开实验色彩和线条、发明新技法、把主观法运用在画事上。可人儿拉娜不仅在这个问题上很激烈,对大部分的问题都很激烈。通过她,我们得知苏联年轻人的道德风潮,有点像是一个世代前美国小镇的道德观,好女孩不能在夜总会抛头露面、好女孩不抽烟、好女孩不用口红或指甲油、好女孩衣着很保守、好女孩不喝酒,而且,好女孩跟男朋友交往很慎重。可人儿拉娜实在太端庄了,使得从来不觉得自己很不道德的我们,不免感到自己相当猥亵。我们喜欢化妆得体的女人,对脚踝曲线是否匀称非常挑剔,偏爱画眉和眼影;我们喜欢摇滚乐和即兴歌曲,喜欢合唱团里的美腿姑娘。对可人儿拉娜而言,这些都是颓废,都是颓废资本主义的产物。这种态度不仅限于可人儿拉娜,我们所见到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如此。我们觉得很有意思的是,竟然在苏联年轻人的态度上,发现了我们最保守和最守旧团体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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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在参观的时候,一大批战争孤儿鱼贯而入,只见这些年约六岁到十三岁的男童和女童,梳理一新,身上穿的是他们最好的衣服。他们也瞠目结舌地望着已逝列宁的生平纪录。他们惊诧地看着他的皮帽、皮领大衣、鞋子、他的书桌和他坐过的椅子。有关这个人的东西都在这里,样样俱全,幽默除外。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一生中曾经有过轻松或幽默的想法、开心大笑的时刻或夜间娱乐。这些事当然曾经存在,只是历史不容他拥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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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博物馆给人的印象是,列宁很注意自己在历史上的地位。他不但保留思维和写作的所有片段,也留下好几百人为他所拍摄的照片;他到处拍照,各种场合和各种年代照片齐全,仿佛他早已料到日后会有间“列宁博物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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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有很多事让人无法理解,这就是其中之一。这类女子不会超过五十人,对苏联并没有好处。她们受到怀疑,俄国人不跟她们往来,又不准她们离境。为了这五十名女子,五十名无关紧要的女子,苏联蒙上的恶名已超乎其他单一事件之上。当然,新法令已规定俄国人不准跟外国人结婚,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这些枯守莫斯科的怨妇已经不是俄国人,也无法成为英国人或美国人。我们无法理解把她们留在这里的依据。也许,俄国人只是无意让别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做。也许就是这么简单。事实上,英国首相克莱门·艾德礼(Cl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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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做法通行全苏联。我心想,这大约是政府机关运作的常态。没有人愿意公开表达异议,任何提案都没有人会公开表示赞成或反对。人人都得向上级通报,如此才能避免自己挨批。凡是跟军方或政府打过交道的人,必然会承认这个说法。针对我们的相机,警察的反应一律是彬彬有礼,但小心翼翼,在还没确定一切就绪之前不得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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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间挂着疯狂壁画的绿房间后,我们都觉得精神萎靡,一时间不明所以,不多时才恍然大悟:街上很少笑声,几乎不见笑容。每个人都是低头走路,或者说是栖栖惶惶,面无笑容。大概是工作太辛苦,也可能是要走很远的路去上班的缘故。街上气氛极为肃穆,也许本来就是如此,我们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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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若干俄国人提到这个问题,也得到几种回答。其中之一是,俄国人习惯于沙皇和皇族肖像,沙皇遭罢黜后需要有个东西替代。另一种回答是,俄国人有崇拜偶像的习性,而这就是一种偶像。第三种回答是,俄国人敬爱斯大林,人人都希望和他常相左右。第四种回答是,斯大林本人其实不喜欢这一套,曾经请求中止这种做法。不过,在我们看来,斯大林最讨厌的就是会造成拆除肖像的事,而这种现象已日渐增多。不管是什么理由,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斯大林或微笑、或沉郁、或严峻的目光下过活。这是美国人在情感上无法理解的事情之一。还有别人的画像和雕像,而从其他领导人照片和肖像与斯大林比较大小,便可约略得知继承顺序。因此,在1936年时仅次于斯大林的第二大肖像是伏罗希洛夫,现在第二大幅的画像必然是莫洛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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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说,博物馆等于是俄国人的教堂。他们似乎偏爱巨大和华丽的建筑,他们喜欢豪华。在莫斯科,空间几乎无所限制,而且地势平坦,没有理由要建摩天大楼,但是他们虽然没有跟纽约市一样的需要,还是以纽约的模式规划摩天大楼。他们会以蚂蚁般的活力慢慢地建立这些城市。现在,人们穿过残垣、穿过已毁坏倾圮的建筑,男人、女人,甚至儿童,人人都来博物馆观看未来之城的石膏模型。在苏联,人们所想的都是未来:明年的丰收、十年后的安逸、很快就要生产的成衣。若说有什么人是从希望中取得活力,那就是俄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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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到剧场看《暴风雨》,这是一出以19世纪的方式演出的19世纪的戏剧,布景古色古香,演技也饶富古意。他们居然会演这种戏,真的很奇怪,但这是乌克兰戏,他们喜欢自己的东西。女主角很漂亮,容貌有点像凯瑟琳·康乃尔,在舞台上威严十足。剧情内容是一位生活在权势过人的俄罗斯婆婆威压下的少妇爱上一位诗人,在仍然身为人妇时和情人花园私会。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她在花园里走来走去,让诗人亲过一次指尖,却已构成罪恶,因此她到教堂自承罪愆后便投身伏尔加河而亡。在我们看来,让人亲亲指尖就投河而亡,惩罚未免太严厉。剧中也搭配辅助情节。侍女的喜戏与女主人的悲戏平行,所不同的是,她爱上的是乡巴佬,不是诗人。这的确是出传统老戏,观众都乐在其中。全剧单是换景就花了半个钟头,因此到女主角最后投河时已过了午夜时分。我们觉得奇怪的是,这些观众见多了真正的悲剧——进攻、死亡和苍凉,怎么会对那位在花园被人亲吻手指的女士的命运如此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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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有如蝴蝶脱蛹而出一般,缓慢而优雅地醒过来之后,愣愣地坐了一个小时,默然无语,非醒非梦。我的问题是防止他带报纸或书本进洗手间,否则他起码会待上一个小时。于是,我开始每天早上准备三道知识问题,专从社会学、历史、哲学、生物学找些问题,把他心思震醒,让他知道已经是白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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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一角有一幅《圣母与耶稣》圣像,镀金像框搁在手工的蕾丝罩蓬下。圣像很旧,想必是他们在德军来时把这些东西埋藏了起来。另一幅是曾祖父母的放大淡彩照片。这家人有两个儿子从军捐躯,他们身着军装的照片就挂在另一面墙上,看起来都很年轻、严肃和很有乡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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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其实有很多人需要装假肢,我们所看到的已装上的却是寥寥可数。也许是还没发展这种产业,但它的确是最需要的产业之一,因为有太多人失去四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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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女孩子的活力着实令人称奇。她们天刚亮就下田,辛苦工作一整天后,小睡一个钟头就准备跳个通宵。下棋的男士依旧在下棋,丝毫不受周遭的嘈杂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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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跳舞的女孩子跃跃欲试,不多时,乐队重新就位,众女继续翩翩起舞,到末了经理出面劝她们回家安歇。时间已是凌晨2点15分,早上5点半她们就得起床下田工作。她们悻悻然地离去,其实,若是准她们继续跳,她们准会跳个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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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到之处,所碰到的问题都有若干雷同之处,后来我们也逐渐发现,所有的问题都出自单一的来源。乌克兰知识分子的政治和文学问题,都是根据他们在《真理报》所看到的文章。因此,过一阵子之后,他们还没开口,我们就能预期到问题所在,因为他们立论根据的那些文章我们已经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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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辅的期限已到,我们准备飞回莫斯科。这里的人很好客,很亲切大方,很让我们喜欢。他们聪敏开朗、有幽默感和充满活力,在残破山河中重建新家、新工厂、新机械和新生活。他们再三叮咛:“几年后再回来瞧瞧,看看我们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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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街那家已修复的国民旅行社旅馆,就是我们要下榻的地方。我们分到两个大房间,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一大片瓦砾、破砖和已成粉状的灰泥,以及废墟之中常见的怪异黑草。逗留斯大林格勒期间,我们对这一大片已成废墟但仍未舍弃的地方兴趣越来越浓。残垣断壁之下有地窖和地洞,地洞里住了很多人。斯大林格勒原本是一座大城市,有许多公寓和平房,如今除了郊区的新房子外已空空如也,但本城民众总得有个地方住。他们住在原公寓建筑的地窖里。一大早从我们的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处比较大堆的瓦砾后面,突然出现一位准备上班的女郎,正拿着梳子做最后的梳理。她一身干净衣裳,打扮得整整齐齐,一路娉娉婷婷穿过杂草地出去工作。她们怎么能做到这一点,我们百思不解:生活在地底下的她们,何以还能保持整洁、自尊和柔媚。裹着白色头巾、手挽菜篮的家庭主妇,一一从地洞里出来,往市场而去。好一幅奇异又勇敢的现代生活滑稽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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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古世纪长剑和金盾,是他们贫乏想像力中的一个小荒唐。斯大林格勒需要的是几部推土机,世人打造的却是假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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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住宅有一个厨房、一或二间卧室、一间客厅,可说是小巧舒适。非技术劳工的黑手工人,目前的月薪是五百卢布,半技术工一千卢布,技术工二千卢布。若不从粮价和房租来看,这些数字毫无意义,而只要能租到公寓,全苏联各地的租金都出奇地便宜。以这些公寓的租金而言,附水电瓦斯每个月二十卢布,只占技术工人每月所得的2%、半技术工的4%。一般工人的基本食物,如面包、包心菜、鱼和肉,只需极少花费,但奢侈品、罐装食品和进口食品却是十分昂贵,巧克力之类的东西更不是一般人的财力所能及。不过,俄国人还是有希望,希望粮食增产后价格自然下跌,希望奢侈品增加后人人唾手可得。譬如说,大致上仿效德国福斯汽车的俄国小型车,全面生产和流通后,价格可降到一万卢布左右,这个价格一固定,这型汽车就可以全面产销。想到目前一头母牛就要七千到九千卢布,这种相对价格的观念自不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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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考验出卡帕跟我的交情了,因为,我们生起气时决不会拿对方出气,而是把气出在别人身上。我觉得,我们此行全程没有发生严重的吵嘴,也可算是个记录了。我们在吵嘴的时候,奇玛斯基说我们是相对论者,我们虽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却能联手从相对主义的观点成功地展开反击。我们没有说服他,但起码守住了自己的立场,没有被他说服,所以我们越嚷越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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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长命百岁的特点,必定让共产主义或社会主义政权的领导人极为厌烦。这个地方踩息,它又在另一个地方欣欣向荣,简直就像沙虫一样,即使把他切成两截,每一个体还是可以继续存活。在莫斯科,随处可见一小簇一小群的资本主义蠕蠕而动,黑市里的人、把雇主的车子转租给别人的司机,一露面就有东西出租或者出售的希腊人更是不可或缺。有希腊人的地方就有资本主义。我们花了三百卢布到了莫斯科。我们这位希腊人很善于评估交通费可以飙到多高。他确信,他一眼就估量出我们的疲惫、懊恼和财力,开出三百卢布的不二价码,我们只得照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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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件终于到了。我们到俄罗斯不过二十五天,却有与世隔绝数年之感。我们兴冲冲地看信,这才知道我们以为离家已久,家乡的人却觉得我们离家不久。这倒是叫我们大吃一惊。我们收拾一下装备,把脏衣服送去洗,卡帕将底片依序排好后送去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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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访客被带去参观商会、机场、州政府新大楼、游泳池和军械厂。在苏俄,访客被带去参观的是博物馆,以及我们已渐渐习以为常的文化休闲公园——长椅、长形花坛、斯大林和列宁雕像、纪念革命时期当地大小战役的石碑。不看当地的文化休闲公园,就等于是不看美国地方政府的地产新开发区一样,是很失礼的行为。因此,我们虽是在吉普车上颠了一天累得要死,加上没戴帽子太阳晒得发慌,还是得去参观哥里的文化休闲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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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逐渐认为,食物乃是俄国人的秘密武器,至少对客人应是如此。可是,只吃一口喝一杯,我们当然无法拒绝,只得跟他到山腰上整洁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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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与二十位宾客一一相见后入座,问题于此开始。我们若不吃,人人苦苦相劝,我们这一吃,餐盘随时再装满。同时,酒壶在席间传递,当地这美酒极为清淡,风味绝佳,我们可能就是靠它保住了一命。酒过数巡之后,主人站起身来,他那位坚毅面孔上一双黑眸的妻子也从厨房走出来,站在他身旁。经理举杯祝我们健康,再祝美国健康,然后指派他的好友当桌长。听说,由主人指派好友担任宴席主持,乃是格鲁吉亚乡村的古老风俗。从此开始,席上的人不可以敬酒,若有人想敬酒,必须把祝福的话转告桌长,由这位因长于口才而膺选的桌长发表敬酒祝词。这可以节省客人说话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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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这些格鲁吉亚人,我们甘拜下风。他们吃东西、喝酒、跳舞、唱歌,样样赢过我们。他们有意大利人激越的欢乐,有勃艮地人过人的精力,做每件事都有独到的本领,跟我们所见过的俄罗斯人大不相同,由此便不难得知别的苏联加盟共和国人民那么佩服他们的原因。他们的活力在热带气候中磨炼和提高,所形成的个性与精神,经入侵者、沙皇大军、暴君和本国小贵族几个世纪的磨炼,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它改变。他们屡遭打击,但他们的精神丝毫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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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另一本书,念了如下一大段:“从外交上来说,俄罗斯人很难相处。你提出一个方案,他们准会提一个对案反驳。他们的外交官大部分不曾出过俄罗斯,没有在大世界里历练过。事实上,俄罗斯人在法兰西住过就被当法国人看待,在日耳曼住过就当成德国人,不易获得国内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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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人搞外交不走直线。他们尽兜圈子,不讲重点。不管什么会议,有话搭话,你来我往,到最后总是以大混乱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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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就要结束,我们有点慌了。可看可做的事情太多,语言差异教人气恼,我们不知道自己是否已达到此行的目的。我们跟很多俄国人接触,但我们希望得到解答的问题,是否真的已得到解答呢?我虽把各种交谈、琐事,甚至天气预报都做下笔记,以备日后整理,但还差得远。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掌握到的是什么。美国报纸大声疾呼的问题,如俄国军备、原子弹研发、劳工奴隶、克里姆林宫政治欺骗伎俩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完全没有这些事情的相关消息。没错,我们是看到很多德军俘虏在清理自己所造成的破坏,但在我们看来这并不是太不公道的事。当然,我们并没有确切资料。的确有很多军人,但纵使有大规模军事备战,我们也并没有看到。换个角度说,我们并不是来当间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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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一会儿在琢磨若是底片有差错,就来个“反革命”行动,一会儿又考虑索性自裁了事。他思忖,不知能否在红场行刑台砍下自己的脑袋。当晚我们在豪华大饭店办个伤别酒会。音乐比平日更嘈杂,我们取名为“茜查丝小姐”(匆忙小姐)的吧女,动作比平日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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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我们大致不虚此行。正如我们所料的,我们发现俄国人也是人,也跟别的民族一样亲切。我们所遇到的人都憎恨战争,他们跟所有的人一样,所要的只是美好生活,增加舒适度、安全感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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