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之间，时间最短

距离下课1分钟，老师开始穿外套。我两眼放光，昏昏欲睡的心，彻底苏醒。一只脚快要伸到教室外面去……

下课铃声刚好响过。“等等，我再……”短短几句话，延误的可能不止是1分钟。我想用枕头把他给捂死，多讲这几句，讲完等着去赴死吗？

直到其他班的声音逐渐嘈杂，老师才下决心离开讲台。原本安安分分在座位上，坐定的同学，腾地一下站起来，疯狂朝门口涌去。最终，大多数人都堆在门口。

大家的第一个共同目标：从四层教室下楼，走到教学楼门口出去。但是，出口有限，人数却众多。也就是两点之间，不管怎样走，有几条路可走，只有规定的午休时间最短。除非从窗户口跳下去，走别人不走的不寻常路。

每次中午下课，都是一场人间灾难。给自己创造有利条件，靠门而坐没用，关键得看老师是否会拖延一分半秒。毕竟全楼层不是只有一个班上课。

一瞬间，楼道里，满是穿着各色棉服的人，来来回回穿梭。环视左右两边。最终决定走右边，因为右边楼梯较宽。不过晚了几分钟下课，几乎所有人就全部出现在狭小密闭的楼道里，艰难向前爬行。

嘴唇吻着前一个同学的后脑勺，啃一嘴头皮屑。后脚跟被狠狠地踩一脚，没等回头干仗，就被裹挟着继续前进。脚步声还有相互间衣服布料的磨擦声，在细细密密忽高忽低的交谈声中，倒是显得微不足道。

看向其他人，他们的脸色没有丝毫改观，异常平静呆滞。反倒是我满身怒火，无处发泄，将全部情绪写在脸上。和朋友无法并排走，而一前一后，根本无法顾及得到。

而且还不是单行道，并不是一味地顺行。你向前，他向后。完全没有规律，只能不断地擦肩碰头。偶尔还有哪个瞎子“嘭”，就撞到我这个不长眼的身上。肯定不是躲闪不及的邂逅。

火气顿时噌噌往上涨，但也只能用一声“啧”后的抱歉罢了。碍于这种情况，学校提到过分楼层，错峰下课。实行过一段时间后，效果并不明显。

甚至对于晚下课的学生来说，并不公平。因为食堂餐食有限，下午上课时间固定。所以便只能作罢，无疾而终。至今为止，并未出现更加合适的方法。

下楼梯，同样危险重重。站在楼体的最左侧，一步一个台阶，一点一点向下挪。虽然不至于前胸后背都被紧贴，但能插脚的地方，也被全部占满。

都说在拥挤中，很容易发生踩踏。和骨牌差不多，一人摔倒，一连串的人都会因重心不稳，不受控制，措手不及而遭殃。人很多，似乎又没那么多。这辈子，就挤过一次车。发誓再也不去挤。具体的细节早已忘记。不过，记得当时压根没用我抬脚，就被如同气囊一般的人群，给带了上去。

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下，出现了两种比较常见的现象。一是随着人流的裹挟，慢慢走，总会走到出口的。二是一些有素质的大聪明们想到，与其都是一个慢，倒不如气定神闲的等着，等到所有人走空，自己再下去。相当于放弃选择的机会。

三就是我这样没有素质的，管他三七二十一，管他是老师还是学生，横冲直撞得了。对于我不管不顾，想快点下楼的行为。朋友对此表示严重不满，一张阴沉的脸仿佛防了腐。我一边走，一边回头怒视她。

同伴流离失所，被人流逐渐淹没。君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时时唤君无回音，实在不行就晃晃围巾。但又没有围巾，所以只好换个位置，跟在朋友后面。紧跟，她走在前面。但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跟丢了。最后决定，各走各的路，门口见。

站在较高的台阶上，看不清前面有多少个人，距离路的尽头还有多远。只有黑压压的头顶，还有乌泱泱的声音。在头顶、身侧、脚下，盘旋又盘旋。

身边一女生尖着嗓子喊，为什么这栋楼没有电梯。如果真有电梯，那倒好了，咱们还是会选择来走楼梯。轻快的从前，都是抬一下脚，便能下一节台阶。而现在，如果干等，就算两只脚都停留在台阶上，也是无济于事。

常常在想，如果一直停留。那么楼梯会不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塌陷。所有人，都被埋在废墟之中。

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为自己也为大家。迫不得已，只好不顾及礼义廉耻，推开前后左右面汹涌的人潮，侧着身子，向前挤。如果心理素质足够强大的话，能够完全忽略一些人不满的声音。反正见完这次，下次也不会见，那就是最后一次。

但也不太能行得通，不过是给自己个安慰。因为哪怕别人愿意让，都没有多余的空间让我插脚。只是，最起码我在行动，让自己尝试了。无论行为好与不好，都好过于干等时的焦虑。

如果单单是一个楼层那么多人还好。关键是三四层汇集，二三层汇集，一二层汇集，最后全部堆在教学楼大门口。我嘴里念叨着，过一下谢谢，谢谢过一下。尽管戴着口罩，但各类人体混合气味，仍旧不断地朝鼻孔中涌去。

直到从无数壮丁大汉的身躯旁钻出来，久违的阳光，全方位铺撒在自己身上，无孔不入。不见得温暖，却很刺眼。

回头去看，明明门口有数扇门，全部可以打开。但是所有人偏偏只走，敞开的那一扇。没有任何一个人带头，寻找其他的突破口。打开另外几扇门，增加几个出口。只有听之任之随之，随着人群的裹挟走。

通向食堂的那条路，同样人山人海，拥挤阻塞。但找不到脱颖而出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我这才意识到，午高峰才刚刚拉起序幕，但时间却已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