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中午没睡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下午工作时，他变得异常兴奋，与旁边的小刘攀谈起来。

“你的毛领很好看，像一只狮子。”

小刘不想搭理他，他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找不着逻辑，公司里其他人也觉得他怪怪的。但有个人是例外的，她坐在财务室流言蜚语的角落里，桌上总能有一本书，书皮是仔仔细细包过的，看不见书的名字。或许在她的眼中，世界不过是一堆凌乱的数字，就像π。

“他们还真是臭味相投呢！”

人们这样说也有些道理，可是他俩却没有真正交谈过。一来办公室隔着太远，二来两人在工作上也没有往来，就像两个远房的亲戚，只是知道对方的存在，仅仅从旁人口中建构起一个基本印象，也算是认识了。

那天他加班到很晚，空空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他燃起一根烟，望着旁边的座位发呆。有时候他怀疑小刘是不是个女的，竟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喜欢小刘那模样的女人，妩媚如水，笑起来更像是水中的一弯明月。可除此之外，小刘的言行举止令他生厌。谈不上粗俗，也谈不上做作，只是单纯让他很不爽快。他喜欢观察小刘，看她安静的工作，在她没有与人交谈前，都还是一只美丽的花豹。所以他很少打扰她的美丽，像下午那样主动“搭讪”，纯属一场意外。

烟灰撒了一裤子，他正起身来拍了拍。时间刚好过12点，他整理好桌上的文件，用其中一张捻起散落的饭粒，揉成一团塞进晚餐的外卖盒中，顺手扔进旁边的废纸篓里。他又稍微理了一下思绪，挎上包准备回家。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他瞄了一眼号码，朝门口走去。回身关门的时候，电话还在肆无忌惮的响，被他砰的一下全关在了房间里。

走廊没有灯，两面墙上贴近地面的安全出口标识泛着幽幽的绿光，每隔5米一个，形成两排航道线。走廊的尽头是财务室，一束亮光从虚掩的门缝中投到地上，化成一道明亮的扇面。他沿着一侧墙面向亮光走去，皮鞋在空洞洞的走廊内踏出回响。这时他有点恍惚，脑中满是午休时的那个梦，一个由美妙编造出来的幻觉。他觉得人生中一定有某个时刻是闪着光的，它会把迷离与冲动、孤独与醉梦统统拆解成碎片，再拼合到一起，往日的失落、未来的惆怅统统在这里一笔勾销。他越想越觉得靠谱，梦正朝着明白无故的方向挺进，似乎马上就要冲破虚实的维度。他几乎能够触到她的气息，仿佛已经看到他的女神就出现在那道光亮之间，那正是他连夜以来希望的中心，是他日思夜想寻求期盼的答案。

她就站在他梦的大门口。

“谢谢你的书。”她的声音甜美。

他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