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戈壁里游弋舞蹈的金鱼

大漠戈壁里游弋舞蹈的金鱼

作家李娟老师在《阿勒泰的角落》里面写她们家在荒凉废墟一般的戈壁上讨生活时还养了金鱼。晶莹透露的鱼缸里，一尾红色的金鱼像绽放的花朵一样在游弋舞蹈。在这新疆边陲小镇小村，这里是全世界离海最远的地方，却有金鱼这样的美丽精灵在舞蹈。

新疆的本地人，那些哈萨克村子里的人，很少有见过金鱼的，他们那里的湖畔基本上都是冷水鱼，长得又黑又丑不起眼的鱼。所以很多人来她家的商店买东西时，会很惊诧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美丽精灵。那些人或许从前在报纸上或者书本上电视上知道金鱼，但看到活生生的金鱼还是头一次。

有些来买东西的顾客还不相信这是真的金鱼，说这是塑料的。李娟的妈妈为了证明金鱼是血肉之躯，还会从鱼缸里捞出金鱼，让顾客真实来感受一下。

有时候金鱼还帮她家的杂货小商店创收盈利，比如有位顾客来店里买东西，不停地讨价还价，价格压得太过分了，她们就转移话题说，看看，那是金鱼。顾客这时注意到了如锦绣般美丽的金鱼，灵动地在水晶般的纯净世界里游动。顾客也会很惊诧，这样的蛮荒之地居然有这样美妙的生灵。

瞬间，这位讨价还价的顾客有一种心灵被抚慰到的感觉，面对这样美好又治愈的精灵有放松喜悦感，也就不再执着于讨价还价了，不再往下压价就很快成交了。以前知道一些人家里喜欢养金鱼，是金鱼能带来财，有吉祥好运气之意味。这一次，在李娟的笔下才生动地明白了养金鱼来财的合理之处。

此外，村子里那些比较小的朋友，更是没有见过世面，放学或者放假了，都聚集在李娟家的商店里，围着金鱼缸一看就是许久，还叽叽喳喳讨论着，如何能够想办法把金鱼偷回家里去。还有的小朋友看了金鱼，回家后跟爸妈撒泼打滚吵着要去县城里面买金鱼。

李娟家的金鱼，其实也必然面临着恶劣的生长环境，新疆冬日严寒，零下二三十度的情况也是常见，金鱼喜温，家里人也是千方百计地为金鱼保暖，晚上睡觉的时候给鱼缸盖被子。也有的时候，为了保暖，方法过度了，鱼缸的水烧沸腾了，鱼都煮熟了。很显然，她们家养鱼也是养死过很多鱼，不管金鱼，还是热带鱼，死了不少，最后留下来的耐活的，就活得久一点，陪伴她们也久一点。就算不管怎么样，她们家从未放弃过养金鱼。不管杂货铺的家如何迁徙，她们也会带着那些金鱼一起搬家，一起再住进新的家里。

在凌乱破旧灰暗的杂货铺里有一个晶莹透亮的鱼缸。这个杂货铺有的时候还仅仅是一个塑料帐篷搭建的，既是一个小商店杂货铺，也是她们的家。这个在圣洁世界里游弋的金鱼，就像来自天堂的一束光一样点亮这个灰暗阴沉的家，也抚慰着凡人心。

在戈壁大漠里养金鱼，在蛮荒之地造一所心灵的圣所。也有如乔治·奥威尔《1984》里面，那位执着于美的追求，而在商店偷偷购买了水晶玻璃镇纸的男人。那时的政府和社会压抑着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不让人培养审美意识，限制人的自由。那个男人偷偷藏着那美丽透亮的水晶玻璃镇纸，时不时也偷偷把玩着玻璃镇纸，透过水晶玻璃去体验一种纯净洁白的美好治愈，去欣赏美，去陶醉于美，去抚慰心灵，去汲取美带给他的力量，去享受这一段凝固的自由的美好的时光。

或许李娟在新疆的那些年，那些大自然的美妙，那碧蓝的天，那葱翠的山，那茂密的林子，那清澈流淌的河流，当然还有那些鱼缸里游弋的金鱼热带鱼……那些属于美的力量，让她能在那人烟稀少的边陲之地好好生活下来吧。一个汉族人，告别城市的喧嚣与浮华，在全世界离海洋最远的地方养金鱼。

其实大漠，在万年前也是海洋，那里也有很多绚丽多彩的鱼，只是斗转星移，地质变幻，沧海变桑田变沙漠，那些鱼都尘封在厚重的岩层中了。美国科幻片《爱，死亡，机器人》第一季里面，有一集《古鱼复苏》就讲了月升之时，黑夜降临之后，沙漠荒原深处，一群尘封的古鱼在天空中游弋飞舞，它们是古鱼复苏的灵魂，周身通透还闪耀着缤纷的幽幽光芒。黑夜与白天的转换，就让沧海桑田瞬息万变，曾经的灵魂复苏觉醒。沉睡与觉醒，大漠荒原里也能开出游动着的如花一样美丽的精灵。

那些从心底生长出来的美好，让心不再荒芜。内心丰盛与强大的人，在大漠里也守住一朵游动的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