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搬过两次家,第一次是从别人家搬去另外一个别人家,那天放学回家,发现家里的东西都打包好了,空空的一间大屋子,人小,啥都没多想,就跟着货车跑去了新家。小孩子总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对于环境的变化,周遭大事件的发生不会产生太多疑问。不知生活何种滋味。
第二次搬家是搬去自己家,年纪稍微大点了,开始意识到寄人篱下的滋味,种种束缚。虽是知道,却还是不懂父母肩上扛着的是什么。
新家一点一点建好,隔三差五我就会过去看看溜溜,我应该是那种被放养长大的小孩。父母太忙太累,为了生计,为了新家,顾不上我。我也乐得自由。在没建好的房子里到处荡。
在孩子的眼中,那就是个房子,钢筋混凝土建筑,是可以玩耍可以住的地方。有些感受是小孩表达不出来的,小孩子也不会去多想,他们只想着怎么好玩怎么玩。
我记得新家建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房间里临时搭建了一张破床,个头小小的我,经常跑过去午睡,没人理我,没人陪我玩的时候就一个在那里瞎晃悠。记得有一次做过一个梦,梦见新家已建好,爸妈催促我吃饭。而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年少的梦已透漏出内心的渴望。
那个时候的父母,正年轻,如泰山般强壮,被生活一点一点地压榨。为了那个新家,起早贪黑,雇不起工人,很多时候都亲自上阵,但凡自己能做的,绝不请人,只是拼命地努力,渴望早一点完工。比起年少的我,父母内心对新家的渴望更强烈、更浓厚。
新家建好,父母就马不停蹄地搬家。搬到空空的大房子,到现在,房子一点一点被填满,生活的苦日子,却始终没有尽头。
一杯苦茶,从那个时候开始喝,一路续杯,喝到现在。
父母结婚第二年便有了我,我是家中老大,断断续续有了妹妹、有了弟弟,赶上计划生育、被罚得搬空了家,只留下锅碗瓢盆;躲过了非典,一家人平安无事;送三姐弟读书,送得负载累累。历经波折,各种大灾小病,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现在,像打怪一样,父母也快要熬出满头白发。
这杯苦茶该是时候了断了,从我们这一代开始,从我开始。年轻的我们可以通过读书、通过工作、通过兼职,通过种种方式,用努力换取父母往后的安心生活。
生活从来不易,我们从不轻易言弃。最后的我们,一定会齐家满堂相聚在新家,相聚在父母数十年来打拼出来的新家里,喝一杯甜蜜蜜的茶。
想起一段话,父母亲对于20多岁的人而言,恐怕就是一栋旧房子,你住在它里面,它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温暖安全,但是房子就是房子,你不会和房子去说话沟通,去体贴它讨好它,搬家具时碰了一个墙角,你也不会去说“对不起”。数十年后你才会回过头来注视这没有声音的老屋。
愿处在二十岁的你能提前一点注视这没有声音的老屋,带着父母结束苦,朝着阳光走,让上一辈享享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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