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走了,在万家团聚的春节里,在万物复苏的立春日子里。虽然已多年不见,但他和蔼可亲的音容还印在我脑海中,他是一个好人,是大荔师范的老黄牛。作为锅炉工,多少个寒来暑往,他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的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哗哗的热水带着他滚烫的心,曾经温暖着我们每一个人。
一身发黄的绿军装,一双穿了多年大头皮鞋,腰略有点佝偻,眯着眼,笑嘻嘻的,头发蓬乱。真的是一个很朴实,很善良,很亲切的老好人!
记得刚到大荔师范工作,我担任班主任。寒冬腊月,凌晨,天还是黑乎乎的,起床的号声响起,我就起来,检查完学生早读,在办公室坐着看一会儿书,然后就去开水灶打水。龙头拧开的一瞬间,一股热腾腾的水流喷涌而出,白茫茫的蒸汽一下子弥漫了四周,心里顿时暖融融的。老石一边和我打招呼,一边低头检查着龙头出水是否利索。他头戴火车头帽子,脚蹬大头皮鞋,眯着眼,笑嘻嘻的,憨厚,亲切。他应该早早的起床,点火,加碳,一铲一铲填进炉膛,灰渣沾满了全身,炉火映红了脸庞。
水不仅是早上有,一日三餐后也有。即使晚自习下了,水龙头前,也挤满了打水的学生,淡淡的灯光下,是一张张青春的笑脸。这地方,学生们天天来过,应该有深刻的记忆。多年以后,回忆母校时,是否还能想起站在一旁的那个貌不起眼的老头,笑眯眯的,手里握着一个水瓶,瓶子里是浓浓的褐茶。
印象中,老石是个能人,好像会缝衣补鞋。记得在一个闲暇的日子,下着绵绵细雨,在锅炉旁边那间狭小破陋的平房门口,老石坐在小凳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只鞋,檐口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丝毫不影响他干活的专注。如今才知道,他还会针灸按摩,深藏绝技而不露,如金庸笔下少林寺的扫地僧。
我不太下象棋,但听说老石的棋艺不错,常见到一群人,在地上围成一堆,叫叫嚷嚷,透过缝隙,能看见老石是对弈的一方,稳坐马扎之上,面带微笑,颇有大将的风度,左右手里各握一个棋子,互相摩擦着。倘若对手的一个失误,被他抓住战机,则眼睛一亮,腾出右手,如雄鹰扑兔,砰,吃掉一子,然后狡黠的一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但愿他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如当年一样,有一帮老朋友,一边下棋,一边谈笑。
老石是个乐天派,成天乐呵呵的,看起来无忧无虑。也是个逍遥派,他工作单调,专一,少了复杂的人际关系,远离了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常被人忽视,但谁也离不开。知足者常乐,淡泊者清净,人呀!就这短短的一生,与世不争,活的不累就足够了。
后来,老石带着妻子和孙子,搬到了单身楼,和我同一层。见面的次数多了,除了点头打招呼外,偶尔也闲聊几句。老石其实很有主见,说出的话,也很有哲理。师范的工人,也许受文化的熏陶,积淀了深厚的素养,出口成章的人,不在少数。
当年的大荔师范,各方面设施其实很落后,让人能留下美好回忆的,就是定时供应的热水。因为校内洗涮用的凉水是井水,又咸又涩,不能饮用。所以我们喝的水,做饭的水,都是从开水灶打来的,开水灶的水是自来水,来源于大荔县段家塬上的矿泉水。老石可以说掌控着生命的源泉,他几十年默默奉献,尽职尽责,礼拜天也不歇息,像一头辛勤耕耘的老黄牛。
如今 ,老石阖然长逝 ,追随一个个离世的老工人,老同事去了。他们曾经如夜空中一颗颗小小的星星,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却温暖过我们的心,点亮我们走过的路 ,陪伴我们度过难忘的岁月,愿他们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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