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松江府严小子欠赌债,被严父教训。小子挣脱,一拳打落严父门牙,严父告官。小子惊恐,贿赂衙役讨主意。不料衙役一口咬掉他耳朵,小子大怒。衙役冷笑:“怎么,就你耳朵值钱,你父亲牙齿就不值钱吗?”
严公夫妻三十几岁未有子嗣,求神许愿无数。这天,严娘子在梦中听到有个声音说道:“ 求来子,终没耳;添你丁,减你齿。”
然后就有了孕,十月怀胎生下一子,夫妻俩大喜。
严家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爹娘高兴极了:“这是上天听到了我们的请求啊!一定要好好待他。”
孩子渐渐长大,爹娘对他百依百顺,孩子一旦想要什么,不管多难都尽力满足,由此花了不少钱财。
在严家夫妻的娇纵之下,严小子长大后目中无人,仿佛自己就是天王老子一般。
因为严小子手头宽裕,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便来哄着他,怂恿他去赌博。那些人贪他是出钱施主,当面全是甜言蜜语,他却以为众人是真心崇拜,于是,钱财流水一般哗啦啦出去。
严公时常苦劝,但因为太过溺爱,不舍得管教。可再多的钱财,也经不起十博九空。如此三年,家中财物眼看就要耗空。
严公本是靠慢慢积累起家的,既担心儿子又心痛家财。便与老妻商量,为儿子娶了个精明凶悍的媳妇,镇住儿子,保住最后的家底。
娶妻后,严小子手头不像以前那么宽裕了。
这天,严公有事出外,走过一个赌坊,只见数十来人挤着一堆吵闹不已。走近一看,却是众人围着他儿子讨赌债。只见严小子任凭众人推搡,无计可施。
严公担心伤到儿子,连忙推开众人,挡在儿子跟前道:“所欠钱物,老夫自当赔偿,明日到家来取便是。”
说完,一手扯了儿子,气冲冲回到家,关上了门,揪了儿子头发,硬着心,做势要打,却被他挣脱。
严公过去扯住不放,不料儿子转过身,照他脸上打了一拳,严公顿时满天星星,晕倒在地。
严小子慌张不已,赶快扶起父亲,只见落了两个门牙,流血满胸。儿子知道犯了大错,吓得一溜烟跑出去了。
严公醒过来,想道:“我一世人家,生这样逆子,败了家财,又几乎害我性命,禽兽都不如!留他做甚?”
严公一怒之下写了状子,将那打落牙齿为证,递交知府,告儿子忤逆。
却说严小子认识的一个外郎,叫做丘三,一贯狡黠奸诈。他见知府接了严公状纸,急忙出了衙门,找到严小子说了此事,严小子着急了,恳求丘三计策解救。
丘三故作为难,严小子忙掏出几两银递过去,丘三又故意迟延半晌,才道:“今日晚了,明早府前相会,我自有话对你说。”
次早来到府前,严小子问:“你有何妙计?”丘三招他到僻静处,说道:“凑近点,听我跟你说。”
严小子附耳过去,不料耳朵突然剧痛,严小子“啊”地一声大叫,捂着耳朵怒骂:“我求你解救,你竟咬落我的耳朵?看我不揍死你!”
丘三冷笑道:“你的耳朵原来这么值钱?你家老爹的牙齿就不珍贵了?”
丘三接下来一番话,把严小子唬得偃旗息鼓,点头称是。
随后升堂,严小子带到。知府喝道:“你这不孝子,贪恋赌博,怪父教诲,还打落父亲门牙,有何理说?”
谁知严小子竟哭道:“青天在上,小的岂敢胡来?小的在赌坊门口看热闹,父亲怀疑小的去赌,抓了回家痛打。小的吃痛不过,扭了一下头,父亲便将小的耳朵咬落,谁知老人家牙齿不牢,也跟着掉了,望老爷明察!”
知府叫人验看,果然是一只缺耳,齿痕尚新,带着有凝血,道:“且信了你,但你观看赌钱确实可疑,你父亲牙齿掉了也是事实,罚你责杖二十板!”
再说严公,见儿子伤了耳朵很是心痛,又被儿子接下来的表演惊呆,竟顾不上辩解,由着知府大人判决了。
严小子被放回家,恭顺地跪在父母跟前道:“孩儿愿改从前过失,侍奉二亲。官府已责罚过,任父亲发落。”
严公本是堵着一口气去报的官,经过一夜已冷静下来,又见儿子已受了刑,再一听他说话,心也就软了。
看着这个一直溺爱的儿子,老夫妻一下子想起当初受孕之时,梦中听到的话:求来子,终没耳;添你丁,减你齿。如今老子落了牙齿,儿子缺了耳朵,正应验了话中所说,老夫妻连呼天意。
而从那以后,严小子当真改过自新,远离损友,跟媳妇好好过日子,一起孝敬父母,后来得了个善终。
故事源自《初刻拍案惊奇》
故事中的严公夫妻都是善良之人,只是对儿子太过溺爱,差点毁了儿子,在得到教训之后,应该会意识到错误。
严小子本性也不算太坏,被人撺掇算计败了家财,万幸的是,在最后一刻他有所畏惧,捡到个机会改过自新。
总的来说,这家人挺幸运的。
虽然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那只是补救措施,也未必浪子都能回头。最好还是未雨绸缪,不要惯出“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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