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车上。
小刘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李非看了看他，笑道：“说吧，有什么想知道的。你们这些搞技术的，就是爱思考。”
“李队，你每次去问个话都是这么嚣张的嘛？！还是你对这个吕总有什么意见？”
李非笑笑，过一会说道：“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跟一个姓甘的战友一起参加作训参谋选拔。我呢，属于比较稳重的一类，凡事想得多，前前后后把事弄清了才行动，参谋业务水平一流。他呢，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作战筹划、参谋业务水平也不错，但都略低于我。是你，你觉得谁更能胜任？”
“我没当过兵，不懂部队啊。明面上看，应该是你吧。但你既然问了，最后是选他了吧。”
“不错，最后他先被选中了。”
“那因为什么？”小刘有些不解。
“因为打牌。”
“什么？！！”小刘一脸不可思议。
“部队那时候流行一种叫‘够级’的打法。6个人，分2帮，3V3，有打点、烧、闷、憋，反正玩起来比较复杂。里面有一种叫‘诈烧’的出牌方法，你不必知道太细，知道这是一种极端冒险的打法就行。如果打输了，那可谓满盘皆输，自已最后一名不说，还可能连累2个同伙，说不定打一晚上都翻不了身。但既然是冒险，那收益也是相当高，打成功的话，轻则消耗对方的好牌，运气好的话，自已一手烂牌跑个头客，那氛围一下就炸了，我方士气高昂，对方那表情，跟吃了夹生屁一样。”
“哦，有点懂。”
“我们参谋长跟我们两个人都打过牌。反正牌场上，那个姓甘的战友‘诈烧’打的次数多，成功的概率也极高。当然，不光是这种玩法，他够级打的是很不错的。比我强的不是一点。”李非讪讪道。
“不过，就因为这个就来选拔干部任用，还是有点太那个了吧。”小刘也替李非不平。
“我当时当然也不愿意啊。我去找参谋长，我说，‘参座，我不明白自已哪里不如别人？’我们参谋长说，‘一个人在极端情绪下会把自已的本性暴露无遗，而牌场就是这样的场景。你想想自已打牌时的状态。’然后我就回想，我也打过诈烧，但出牌的时候心跳的厉害，手可能都是抖的，这还是在我极力伪装的情况下。所以，参谋长对我的评价就是稳，太稳了，心理素质不强。而对他的评价是‘胆子大、心眼细、敢整事，还能沉住气’。”李非说完，也自顾叹了口气。过了多年，仍然能回忆起当时的不岔。
“嗯，是的，还真是这么回事。人连自已的情绪都控制不住的时候，那才真是一个人最原始的状态。”小刘心中意已平。
“对呀，姓甘的战友能把诈烧打这么好，首先这一手稳住气的本事就十分了得，然后，想打成功，还要对牌局看得很透，大家的牌基本上他都已经掌握个七七八八，最后，看准时机，不带犹豫，打得所有人都出其不意，心中乱猜的时候，这把牌就成了。”
“这么说的话，李队，你当参谋可能还真不行。”小刘的语气中略带嘲讽。
“我也选上参谋了啊，怎么不行。”李非反问。
“咦，不是你们二选一吗？”小刘道。
“我可没说啊，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都当作训参谋的。只是他赢了我，可以先选宿舍罢了。”
“李队，你这是消遣我呢！”小刘道。
李非哈哈大笑，“打仗呢，要‘奇正结合’，守正，出奇！我就是那个‘正’，他就是那个‘奇’，干嘛要非此即彼呢！”
“哦，那我明白了。”小刘道。
“明白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挑衅那个吕总。”
“为什么？”
小刘略一沉吟，“你是想激怒他，让他在极端情绪下暴露本性，如果他有问题，就有可能出现破绽！”
“那你发现破绽了吗？”
“……”小刘皱着眉头，“我能感觉到，吕总的感情波动较大，而且，他在努力压抑自已的感情。所以，这个李娟，对他来说，一定不单单是一个秘书那么简单，他们之间肯定有些不一般的关系，或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们办案的时候，大胆的猜测，谨慎的求证，你怎么想都可以，想到的可能性越多，得到案件真实情况的概率就越大。”
“是的，李队。”
“你刚才说对了一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哼，老总和秘书，暂且抛开男女关系，你还记得我激怒他之初时，说过的话吗？”
“糟糕，我只顾担心你们两个要干起来，完全不记得说了什么。”小刘不好意思的笑道。
“幼稚！”李非道，“我的性格可是以‘正’为主，刚才只是出个‘奇’招而已。他说，‘我很忙的，你知道我一天的流水是多少吗！你知道我一年的纳税是多少吗！’”
“……是什么意思呢？”小刘问。
“首先，我们的前提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确实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所以，当他听到李娟死亡的消息后，一定会首先梳理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漏洞，或是关键事件，以求在接下来的问话中不出问题，从而自保。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他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他的情绪节奏是在变化的。”
“还真没注意到。”
“在被我激怒后，他说了两件事，一个是公司流水，一个是纳税。这就是他当时，内心在权衡的重要事情，他控制不住的说了出来！但他毕竟也是老江湖，他发现了自已的失误，而且很快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绪。所以，随后的话里可能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了。”
“原来是这样！有道理！可公司流水、纳税，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呢？”
“我也不知道。”李非道。
“那……”
“目前不知道。但这两件事都和一个东西有关：金钱！你再想想李娟的人为财死……”李非道。
“所以，他跟李娟之间一定存在金钱上的关系！”小刘兴奋道。
“至少比仇杀、情杀，可能性要高。”李非道，“接下来，你得赶紧去查他们的公司流水还有纳税记录，要快，他们很可能也在修正自已的错误。然后，跟李娟的个人账号做好比对！”
“明白，李队！我回去就准备相关手续！”小刘道，“不过，你这一手牌，吕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非看着前方即将落下的夜幕，默不作声。围绕着李娟，不可告人的金钱、诡异的精液，还有什么在等着他？无论如何，这手“诈烧”已经打了出去。该来的，总是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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